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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2/28,14:14,南宜市苏柏江渡口]
小石头从渡口里出来,在路边找个台阶坐下,把剩下的半块面包就着矿泉水狼吞虎咽消灭掉。现在已经是下午两点,他必须在天黑之前赶到化工厂。刚刚问过路人,这里距离沐李只有几公里,镇上有公交车可以到达白眉山,不过化工厂的位置没有任何直达的线路,必须换乘。从地图上看,两点之间直线最近,唯一的捷径只有翻过白眉山。
最后一口面包咽下去,小石头擦擦嘴,矿泉水还剩下半瓶,带在路上继续喝。他沿着别人指引的方向去找公交站台,忽然被一道衣衫褴褛的娇小身影拦住去路,脏兮兮的手捧着碗,递到面前:“哥哥,求你行行好,救救我妈妈吧!”
乞讨的女孩黑发蓬松杂乱,一双眼睛又大又亮,抬头仰望小石头,不远处的人行道那里,有一名同样蓬头垢面的中年妇女,背靠花坛奄奄一息,右腿水肿像象腿,脖子右侧的淋巴结鼓起一大块,导致她只能歪着头,饱受疾病的折磨。
小石头在外流浪的时间里,目睹过多少生离死别,像这种病入膏肓不得已通过乞讨筹药费的家庭,往往一段时间之后,便只剩下孩子一个在外流浪。那时候他就明白,这世上最可怕的病是贫穷,偏偏不巧,他和栀子花都是生活在底层的蝼蚁,也许一个感冒引起的肺炎都有可能让他们阴阳永隔。
幸好他们有惊无险活到现在,每每在街头巷尾遇到这种被疾病折磨的可怜人,栀子花都会难受无比,眼泪汪汪把当天卖瓶子的钱全部捐给人家。
不过穷人之间往往都会惺惺相惜,有时候乞讨者看见他们的穿着打扮,又是两个孩子,那几块几毛也不好意思收下。后来栀子花干脆就趁人不注意时把钱扔到茶缸里,小石头会多买一个花卷或者红糖馒头表扬妹妹。
孩子的世界是最单纯的,他们眼中谁也不比谁高贵多少,虽然金钱让社会产生阶级之分,但在生命大义面前,大富大贵之人不一定慷慨解囊,穷困潦倒之人也不一定一毛不拔,一切只看人心而已。
小石头低头,小女孩明亮的双眼和栀子花一样一尘不染,他的心脏被像是被小羽毛挠了挠:“你多大了?”
“五岁。”
连年龄都和栀子花差不多,他的手摸向口袋,盘算着可以尽多少绵薄之力。
出来的时候,他的身上总共只带了52块钱,买一瓶矿泉水、一张地图、加上坐轮渡,用掉14元。现在身上剩下的钱也不多,不知道要在沐李待多久,每一块钱都有巨大的作用,很有可能就会是一顿救命的晚餐。
虽然过惯苦日子了,风餐露宿也不在话下,但他必须要撑到见到栀子花,这才是当前最重要的事。如果不考虑换乘,直接去爬白眉山的话,最少还能省下来十几块车钱。细细思量之后,小石头从口袋里拿出一张十元纸币,放进女孩的碗里。
“不好意思,我只能帮你这么多。”小石头无奈一笑,语气里的真诚却骗不了人。
小女孩睁大双眼,得到今天的第一笔“巨款”,不停対小石头鞠躬感谢,她捧着碗兴高采烈,迫不及待去找妈妈,活泼身影像只欢快的小鸟。
白眉山因山腰两道弯弯的山泉而得名,整座山也像是一个人脸,坐落在沐李的国道附近。小石头坐了二十分钟的公交车,下车时已经踩到沐李的地界上,抬头便是满目荒芜。
和种植着大量长青植被的成安山不同,白眉山的冬天是真正的荒烟蔓草。尽管现在已经开春,光秃秃的土地冒出稀疏草叶,也无法抵过半山萎黄。唯有两道泉水从山体两侧潺潺落下,流入山腰,远看好似耄耋老人枯黄的脸上长出两道白眉。
上山的小径就在马路対面,而距离沐李二化最近的是南面的入山口。小石头在公交站台,发现有直达“白眉山南”的公交车,还没来得及惊喜,便听说前方在修路,截断了这条唯一的线路。
他无奈叹气,兜兜转转,最后还是只剩下翻山越岭这一个选项。他在报亭买瓶最便宜的矿泉水,太阳已升至西面,他脱下外套将两个袖管系在腰间,顺着石阶开始爬山。
上山的路还算好走,虽然有点陡峭,但好歹有修好的石阶。越往高处,石阶慢慢消失不见,变成一条被人深一脚浅一脚踩出来的土路。他不知道时间过去多久,只能观察渐渐变化的阳光来判断,一旦天黑,想要翻过这座山将会更加困难。
他小心翼翼扶着枯树枝攀爬,如此谨慎小心,也避免不了意外。好巧不巧,刚好踩中一截断在地上的树枝,小石头脚下一滑,扑在一片布满倒刺的悬钩子上面。他抬起双手,掌心被划出道道红痕,有的部位已经破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