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岸茶肆,李衍放下热茶后,从桌案旁捡起伞来,方一撑开,还未迈出脚步,又默默收了伞,捏着伞骨放在脚边。
如此不光明磊落,甚至有些下贱的行径,正是出自李衍之手。
他面上不好看,心里更是五味杂陈。
他也未曾想过自己会用下三滥的手段逼迫一个女子离开扬州。
雨下到半夜,月宁开始咳嗽,起初并不厉害,后半夜隐隐有些发热,四肢酸软起不来身,她就知道不大好。
她披上衣裳,强撑着起来,去剁了姜末煮热水,水开后稍稍吹了下便一股脑灌进喉咙,接着她顾不得收拾,赶忙钻进被褥里,蒙上脑袋开始捂汗。
幼时宋星阑常用这个法子,家里没钱,两人吃不太好,一到冬日就容易感染风寒,咳嗽流涕,宋星阑身子弱,却很是能撑,总是笑盈盈地揉揉她的脑袋,安慰道:“喝完发发汗,明儿一早就好了。”
穷苦时候,不觉得苦是苦。
昏昏沉沉,月宁又开始做梦。
她梦见了裴淮,猩红着双眼站在自己跟前,也不说话,就那么阴森森的盯着自己,模样骇人,活脱脱来讨命的。
后来便看见好多血,裴淮身上不知怎的开始流血,月宁想去给他包扎,还未近身,就被裴淮一把掐住脖颈,推搡着按到墙上,她喘不过气,拼命拍打裴淮的手背,可他好像没有感知,只是手骨愈发使力,阴鸷的眸眼渗出狰狞的诡笑。
就在这时,月宁看见他另外一只手里,提着孩子的尸体,他举起来,举到月宁眼前,幽冷的眸子闪出一抹冷厉的质问:“你好狠的心,你好狠的心”
说罢,也不见了孩子。
然而下一瞬,裴淮腾出手来,五指勾成夺命状,径直朝她心窝抓去。
嘴里还念念有词:“让我来看看你的心,究竟是黑成什么模样”
月宁吓得尖叫出声,猛地坐起身来。
天色大亮,她浑身是汗,抹了抹额头,才发现自己不知何时已然退了烧,身子也舒坦许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