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宁倚着美人靠,右臂搭在栏上,远远看见水榭中伶人布幕, 调音, 瞧着装扮,唱的应是婉约怡情的曲目。
裴淮从抄手游廊抬头, 恰好就看见这一幕。
阿满纳闷,跟着勾头往上打量, 便见一女子倚栏坐着, 如白玉般细滑的手腕露出广袖, 撑在香腮, 她抿着唇,纤长细条的眉毛微微蹙起,似有满心惆怅。
微风拂过, 乌黑的发卷起几绺与衣裳交缠,她身量纤瘦,总叫人觉得能随风而去。
裴淮盯着那人,渐渐眯起眼眸。
月宁听见门外传来说话声,一回头,却见个总角孩童迈着小短腿欢快的蹦跶进来,进门后就东摸西摸,嘴里发出稚嫩的惊叹声,一抬头看见月宁,却不怯怕,反而瞪着圆溜溜的大眼睛开始打量。
月宁见他可爱极了,便招招手,那孩童龇牙笑着跑上前去。
“你叫什么?”她点点孩子眉心,欠着身子与他问道。
孩童仰着脑袋:“娘叫我业哥儿。”
他眉眼透着机灵劲儿,回完又吸吸鼻子:“姐姐你身上好香,甜甜的。”
月宁莞尔轻笑,旋即解下腰间的荷包,倒了几颗瓜糖出来。
最近她总是犯晕,有一回晨起方趿鞋下地,就险些栽过去,后来裴淮问过大夫,只说随胎儿长成,母体会被吸收去过量养分,她又不属身强体健的,便是每日温补着,也耗不过孩子的生长,故而裴淮让人给她随身备着小食,有时是瓜糖,有时是酥糕,大都是甜食,晕眩之时含两颗在嘴里,很快就能消减症状。
“谢谢姐姐。”业哥儿嘴甜,小手捏着糖,眼睛露出欢喜的光,他塞进嘴里一颗,另外一颗迟迟不放进去。
月宁拿起绢纱团扇,替他扇了扇风,眸光往外逡巡,想着不知是谁家的孩子趁大人不注意溜了出来。
业哥儿也不着急,反而爬到她对面的矮凳上,垂下小腿晃荡着,嘴里还哼着童谣。
听他口音,不似京城一带,反倒有些江南口音,软软糯糯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