曦言还在睡觉,脸朝外躺着,鸦羽般的睫毛轻轻垂下,睡相十分乖巧。墨昀让青桃出去,自己解了外衣,抱着她一起躺下。
墨昀很少做梦。
神仙做梦往往不同寻常,尤其是神,每一个梦几乎都带着预知性。
在梦里,他看到了和现在完全不一样的场景。
梦里,他依旧转生成了仙族,成为了天族的太子,依旧和曦言订婚,但之后的发展却截然不同。
他和曦言没有见过面。
梦里的曦言对修炼并不执着,经常三天打鱼两天晒网,就喜欢看看话本,吃吃美食,偶尔撺掇着曜月带她出去玩,惹出点小事,撒个娇就能混过去。
她是魔君独女,整个魔宫都对她极为纵容。她自己也对现状非常满意,日子过得快乐又潇洒。
她本来可以继续这么快乐下去,直到有一天,魔君的身体状况再也支撑不下去,在某次闭关疗伤时旧疾复发,不幸陨落。
魔宫将消息死死瞒了下来,然而,魔君这么久不出现,外界早有猜测。很快,关于魔君陨落的消息便甚嚣尘上。
失去了魔君的庇护,堪堪统一了不到千年的魔族就如一叶弱小的扁舟,行驶在了疾风骤雨之中。
很快,仙族发动了对魔族的战争。
那时候,墨昀被天后抓走,想攫取他的神骨,可惜失败了。墨昀被天后的凤凰火灼烧,觉醒了神力。
仙族由他带领,如入无人之境。
魔族殊死抵抗,被浩浩荡荡的仙族大军杀死在自己的故土。
墨昀不是嗜杀的人,他想让他们投降,然而魔族全民皆战,他们的君上刚刚陨落,尸骨未寒,魔君是魔族的精神领袖,他们就算战死,和君上一起陨落,也绝不会向仙族投降。
短短一个月的时间,一个个魔族相继倒下,到最后,只剩下最后一支不到百人的队伍,护着曦言,逃到了魔域的最北边。
墨昀没有再追下去。
他站在那里,心里有一种极为异样的感觉。那股异样的感觉让他在那里停住了步伐,带兵回了天宫。
然而,就在他走后,天君安排了另外的人马进入了北域。
斩草不除根,春风吹又生,曦言是魔君的女儿,天君不可能留下她。
曦言身边的人几乎全死了。他们保护她到了最后一刻,陨落之前,依旧用自己的身躯死死挡在她前面。最后一个死在曦言面前的人是青桃。
她的身体被剑捅穿,却一步都没有往后退,牢牢挡住了前面的敌人,最后撑着一口气自爆,和仙族同归于尽。
最后是晏回神君从南荒的无人之地赶了回来,救下了重伤濒死的曦言。
晏回神君在之前就有了魔君可能会陨落的感应,拿着窥天镜测算了几天几夜,最后去了南荒的无人之地,想寻救命之物。
谁知道等他再回来,外面天翻地覆,魔君陨落,魔族覆灭,曦言重伤濒死。
晏回神君将曦言带回了飘渺山。
然而,那天晚上,曦言就不见了。
曦言已经不想活了,死之前,她只想拉几个垫背。
曦言平时疏于修炼,修为并不高,但是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她抱了必死的决心,格外豁得出去。她成功潜入了九重天,进了天君的寝殿,甚至,成功刺杀了天君。
曦言这辈子修为确实不高,但她曾经还是思弦,一个修为已达金魔的魔族,被复沧亲自教导过一万年,想杀一个天君,她并不是完全做不到。
墨昀听到消息的时候惊讶了一瞬。侍从说,刺客是那位魔族公主,抱了必死的决心,和天君同归于尽,问墨昀应该怎么处理。
墨昀沉默良久,让人将她的尸身收敛带回魔族,埋到了魔族的土地。
虽然从未谋面,但至少曾经有过婚约,算是他和她缘分一场。
之后,墨昀继任天君。
他在自己的登基大典上神格归位。神格归位的同时,他也忘记了所有前尘,最后回归了神域,成为天地间最后一个神族,与天地同寿。
墨昀醒来的时候,身上出了一身冷汗,他大口大口地喘着气,急切地去找曦言,看到曦言安静地睡在他的身边。
墨昀用力地抱紧她,强烈地后怕让他许久缓不过神来。
曦言被他搂得太紧,不舒服地哼唧了一声,墨昀这才松开些许,在她额头上亲了一口:“阿言。”
曦言被闹烦了,伸手一巴掌拍在他鼻子上。被曦言这么一拍,墨昀反而觉得有了些实感。他将她的手抓过来,放在手中把玩,又亲了一口。
这下曦言是真的睡不下去了。她困困地睁开眼睛,看见墨昀,眼睛里还含着委屈的水光,“我困。”
“是我不好。”话是这么说,墨昀却不肯放开她,似乎非得抓着她才能安心似的。
曦言也觉得有些不对劲了,“你怎么了?”
墨昀俯身过来亲她。
曦言本来没想搭理他,但她身子太过敏感,被墨昀按着亲了一通,浑身都软了下来。
墨昀今天似乎尤为急切,曦言再困也被他闹得没有了睡意,被他逮住狠狠欺负了一番。他尤觉得不够,最后被曦言以分房睡为要挟,这才消停下来。
外面夜色浓稠,曦言躺在他的臂弯里,呼吸清浅,墨昀抱着她,闻着她身上曦言独属的清香,心情这才平复下来。
他不会无缘无故地做梦,他有一种强烈的预感,他刚刚梦到的,才是真正的天罚。
是曦言逆天而行,执意复活他的代价。
也是他一意孤行,插手神魔之战,受到的惩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