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月初三,是今岁秋闱放榜的日子。
秋闱过了的人,称举子,进下一步春闱,春闱再过了的,称贡生,贡生下一步便是天子堂前殿试,殿试第一便是状元了。
今日的晏久初和晏敏初双双都很兴奋,一大早便拉了几个丫鬟去蹲榜,等到礼部终于派人来放榜的时候,她们就跟所有围观的百姓一起,寂静不敢出声,眼睛死死地只盯着他们手中那榜单。
这是晏久初头一回离古代的考试这么近,许家兄弟,还有颜采,她都希望他们能出现在这榜上。
等到礼部人员终于将榜单张贴上去之后——
“啊啊啊啊!敏敏你看!解元,解元第一是颜采!是我那个老师!第二是尚期!尚宁,尚宁在那!”
晏久初瞪大了眼睛望着那张榜,激动地像是自己考上了清北一样,拉着晏敏初连跳了好几下。
果然跟书里的一样,颜采此番中解元,来年春闱还会是会元,到时殿试,便是状元!
她的老师,真真是个三元及第平步青云的状元郎!
晏久初觉得自己做梦都不敢这么做。
这回许家兄弟考的也不错,许尚期就在颜采之后,许尚宁在榜上第四,几人如今都可称得上举人了。
“娘亲,去过许家之后,我还想去国子监看看。”
许家兄弟俩中举的事是喜事,许敬月身为许家女儿,自是要备上好礼,带着晏久初回去祝贺一番。
同时,她还想带着晏敏初去许家看看,叫许尚期他娘,如今的许二夫人郑氏也见见她,两家人互相透个底。
“好,柏松为你请的那个老师,真是好样的,娘亲可都没想到,他能有解元之才。”许敬月知晓她的目的,也赞同她与这样的举子往来。
晏家非一般人家,虽是武侯世家,却也需要供些科考上的举子门生,来拓宽人脉关系,如今的解元曾是他家女儿的老师,自是再好不过。
许敬月想到国子监,便又叹口气,“那咱们到时候多备些东西,顺便也去看看你二哥哥吧。”
晏久初咧嘴笑着:“早有此意。”
一行人便备了许多东西先去往许家,路上,晏敏初愁眉苦脸道:“伯母,我娘亲最近不知道怎么回事,说是病了见不得人,只能日日窝在她那院子的小佛堂里礼佛,连我和哥哥都不见,这样下去会不会出事呀?”
晏敏初再大大咧咧,也发现了自家娘亲的不对劲,前几日问了她爹和哥哥,二人都觉得没事,她便觉得是他们男人五大三粗,该来问问许敬月才是。
许敬月早料到了她会询问此事,也早已做好了对策,“敏敏,你母亲与周家的那位老祖宗关系非同一般,那位老祖宗如今长卧病榻,你母亲是去佛寺里问过了,需得尽心尽力在家里为她祈福才可能有好转,但是又怕你们时常叨扰她,影响她诵经,便干脆称病,叫你们见不得她。”
晏敏初似懂非懂地点点头:“原是这样,母亲倒的确同那位老祖宗关系好,前段日子还时常回周家看她呢。”
“是啊。”许敬月如往常般温和地摸摸她的脑袋,“所以你和哥哥,得好好的,不能再叫你们母亲担心了,不然她又得顾老祖宗,又得顾你们,那真的太累了。”
“嗯。”晏敏初郑重地应了一声。
到许家的时候,果不其然大家都正在庆祝,热热闹闹一大家子人,全都蜂拥在两位老人面前欢笑贺喜,晏久初被许敬月带着,也挤到了外祖父和外祖母跟前,给他们说祝词。
“好,都好,尚期和尚宁是好孩子,阿九也是好孩子,以后也都能有出息。”外祖父从兜里掏出一块麦芽糖来,跟小时候一样逗她。
外祖母跟众人笑过之后,也拍着晏久初的手,慈眉善目道:“阿九自然是我们家的开心果,阿九啊,你不是同尚宁定了亲事了吗?依我看啊,别等什么两年后取消了,嫁回到我们许家来,到外祖母跟前,每天陪着外祖父和外祖母笑笑才好呢。”
许家外祖母这番话着实叫堂中众人都愣了愣,当事人晏久初心虚地回头看一眼许敬月,回首在外祖母跟前,低头讪讪笑着,不知该如何作答。
“外祖母,我还小呢,又刚刚醒来,还想在母亲身边多呆几年呢。”思来想去,也只能先这般搪塞住她老人家。
“好,你想在母亲身边是有孝心,是好事,外祖母不拦你,反正尚宁也还小,你们俩都可再等等。”许家外祖母年纪虽大,脑子是一点都不糊涂,晏久初搪塞着,她便也顺她的意,先拖延着。
这么多人陪着她和老爷子说笑了一会儿,他们也觉得拘束,最后便只留了晏久初和许尚期等几个孩子陪着,把大人们都撵出去了。
“三妹妹可听见刚才母亲的话了?”
走过厅堂之后,二房夫人郑氏带着许敬月往自己院子里去。
当初为了躲避付云归可能会去找皇帝赐婚这事,两家便叫晏久初和许尚宁定下了两年的亲事,许尚期和许尚宁这对兄弟只相差一岁,都是郑氏的孩子。
“听见了。”许敬月边走边瞥一眼她,约摸已经知晓她要说什么。
“其实要我看,母亲说的不无道理,妹妹一辈子不想阿九嫁人也就罢了,可若日后真要嫁人,不如嫁在咱们自己家。尚宁那孩子也不是我自夸,平日性子是最随和不过的,读书也肯用功,况且我们两家都在京中,往来方便,有什么事咱们也好同从前一样,互相有个照应。阿九又是你的孩子,你说她嫁到我这里,我能不把她当宝似的宠着吗?”
郑氏说的俱是肺腑之言。
从前许尚宁和晏久初定下婚事的时候,晏久初还只是个痴傻的孩子,她也未曾想到这么多,只觉得两年过后婚契解了便好。
可谁知,如今两年还没到,晏久初竟恢复清醒了,还是个聪明伶俐知书达礼的模样,又是县主,又在皇宫里头念书,俨然已经成了京城相亲市场的香饽饽。
这样的婚事,若是解了,她便又要感到可惜了。
“嫂嫂说的,我的确有考虑过。”许敬月点点头,“嫁在谁家都不如嫁在自己家,阿九到嫂嫂这里,我自然是放心,何况嫂嫂当初肯同意叫尚宁帮我们一把,于我和晏家都有莫大的恩情在,只是不瞒嫂嫂,我今日还带了我家二房的孩子来,也是想说的这桩事。”
她不着痕迹地略过了晏久初,讲话头带到了晏敏初身上。
郑氏听她的话,想了想,“你们家二房那个小姑娘,叫敏敏的是吧?就方才厅里见过的那个?”
“是。”许敬月斟酌着句子,“她与我家阿九自小一起长大,两个堂姐妹情谊很是深厚,上回皇后娘娘的七夕鹊桥宴,我们家几个孩子去了,尚期和尚宁不是也去了吗?回来之后我才晓得,这二房的孩子,与尚期相看上了。”
“尚期?”此事郑氏着实不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