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当厅内除了哭泣,一片寂静之时,突兀的男声突然从后头响了起来。
本该还在忙着公务的晏家二爷提前回来了,见到厅中的场景,一时有些摸不着头脑。
周氏慌里慌张,赶紧收拾好自己起身,拼命跟许敬月摇着头,要她不要将事情告诉她丈夫,可是晚了——
方才许敬月把信交给她,要她自己看的时候,她一紧张,信落到了地上,后来忙着哭泣,也忘了捡,如今正被晏二爷捡了起来。
“这是谁的信?”晏二爷看完那烧了一半的信纸,怒斥道。
厅里鸦雀无声。
但是看周氏如今这般情形,还有她方才跪在地上的模样,已足够他猜出来了。
“是你啊,是你一直在害阿九啊?”晏二爷弯了腰,在她耳边吼道,“你究竟是脑子哪根筋搭错了,要去害阿九?她一个孩子,哪里惹着你了?!”
“我,我不是,我只是听她的吩咐办事,我不知道,我真的不知道这是害阿九的事。”周氏期期艾艾,又哭了起来。
“毒妇,你个毒妇!我怎么会娶你这么个毒妇回家?你你你,你,你叫柏旭和敏敏知道了,日后在家中该如何自处?你不要命就罢了,他们跟阿九是亲手足啊!如今闹成这样,你是要两个孩子再无颜在家中待下去!”
晏二爷到底还是脑子清楚,指着周氏好一顿教训,一点情面都不留。
晏久初听得累了,看了看许敬月,许敬月抬了抬下巴,叫她先下去休息了。
家里气氛一夕之间变得如此沉闷压抑,她迫切需要出去透口气。
她带上帷帽,戴了几个丫鬟往外去。
虽然如今该抓的人都已经抓到了,所有事情几乎也都尘埃落定了,但为了她的安全起见,晏柏兆安排在她身边的暗卫还在,而且从今往后,会一直都在。
她已经很久没有如今日这般踏踏实实地出门了。
只是今日秋风吹的不够爽利,总感觉还带有一股盛夏的燥热,晏久初心里烦闷,想着干脆去永定河那边吹吹江风,便一上车就吩咐车夫驾了马车去长街。
永定河长街说长不长,说短不短,有缘人总是一个回眸便能碰到。
晏久初见到颜采的时候,他正在街边卖柿饼。
“这些柿饼多少钱一个?”她伸出莹白指尖,指着裹了一层白霜的乌柿道。
颜采看不见帷帽里头晏久初的样子,只认真道:“三文钱一个。”
“那我要十个。”晏久初乐呵呵道。
颜采顿了顿,劝阻道:“姑娘,柿饼不宜多吃,一日吃个一两个就是了,多了涨湿气。”
晏久初坚持,“没事,我家里人多,买回去一人一个就没了呢。”
颜采遂不再阻止,“行,那我给你先装十个。”
不知是不是听出或看出什么来了,他的双手麻利地去拿油纸打包,眼睛却时不时奇怪地看一眼晏久初,似乎觉得这是熟人,却又有些不敢认。
晏久初故意逗他,“公子,打包就打包,我们可不兴这样子盯着姑娘看的。”
“抱歉,是我唐突了。”未来的状元郎经姑娘一逗就脸红,慌忙低头,不再看她。
“哈哈哈哈哈!老师可还认得我是谁?”
晏久初调笑够了,拨了面前的纱罩,露出小半张脸来。
“果然是你。”颜采复又抬头,放松地笑了,将手中的柿饼放回到桌子上,“我前段时日听柏松说你受伤昏迷了,没事吧?受伤了体虚,不能吃柿饼的,还是不要买了。”
“可是我家那么多口人呢,我不吃他们还可以吃啊,老师还是给我包十个吧。”晏久初招来藏在一旁树下的冬藤,叫她掏钱给颜采。
“枉你为了逗我,还这么费心思,叫丫鬟躲在树底下。”颜采摇了摇头,将打包好的柿饼交到丫鬟手中,却并没有收她的钱。
“我平日给你教课业,你们家给的已经够多了,这几个小东西,就不需要给钱了。”
“那怎么成,亲兄弟还得明算账,平日里给的是教书费,是你应得的,这是买你柿饼的钱,也是你应得的,你必须得拿着。”晏久初将钱放在他摊位的桌子上,“再说了,要是我们家真的给的够多够用了,你哪里还需要出来摆摊卖柿饼,想来还是有许多地方钱不够用的。需要钱的时候,就不要推辞这些了,只希望老师日后金榜高中,成了皇上面前的红人,不要忘记我就好。”
颜采与她推辞了两下,听她这么说,无奈地笑了笑,将钱收下了。
“秋闱结果还没出来,晏姑娘实在抬举在下了,若是考的不好,到时还望莫见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