恒鸿园心里正七上八下,就听得曼娘问:“恒管事,昨天我丫鬟便说你不在酒楼,今日你又匆匆赶来,身为酒楼管事却能连着两天都不来酒楼,是什么道理?”
果然怕什么来什么,恒鸿园赔笑道:“这两天家里孩子高烧不退,我照看了两天,没得怠慢了贵客,大侄女勿怪。”
“是么?”曼娘端起了茶盅,“我怎的听说这两天别人都碰见恒管事在天香楼里呢?”
被人骤然揭穿恒鸿园脸上不自然起来,已无一开始的豪迈,说话支支吾吾起来:“我……我没,大娘子莫要听信小人谣言。”
曼娘用茶盖轻轻撇了撇浮末,忽得问他:“这酒楼里如今的主顾有哪些?”
“这……大侄女这不是为难我?!”恒鸿园嗫喏了两句,“这般大的酒楼,人来人往,我怎会知道这个?大娘子莫不是有意消遣我?就算是大侄女自己只怕都说不清楚……”
“我能。”曼娘忽然打断他。
“这酒楼的主顾,一是族亲们聚会,这是老太爷定下的规矩,凡是恒家族亲来此便能打对半折扣,是以族亲们遇上喜庆日子便来;二来是本地人在此宴请宾客,三嘛,就是往来行商。浦江地处江南商贸繁华,浦阳江上许多往来客商,这也是当初酒楼起家的缘故。”曼娘一笑,慢悠悠说。
恒鸿园瞪大了眼睛,他身后那些缩头缩脑的酒楼伙计们也跟着瞠目结舌:这位主家的大娘子倒真不像传闻中那般无能呢。
“说不清主顾倒也罢了。”曼娘端坐上头,慢条斯理道,“第二遭事,你身为酒楼管事玩忽职守就算了,还中饱私囊。”
“大娘子休要信口开河。”恒鸿园额头上冷汗密密麻麻,原本绷着的假笑也维系不住,犹自嘴硬,“大侄女,虽然这酒楼是你家的,可我祖祖辈辈守护这恒家酒楼,没有功劳也有苦劳,岂能容你这般轻侮?”
“八角潮霉,胡椒干瘪,酱油清得能照见人影。”曼娘早有准备,命人将灶间的东西一一呈上来,又示意金桔,“将账册翻出来。”
旁边的账房早吓得哆哆嗦嗦,将账册呈上,支支吾吾道:“都是恒管事做的,与我无关。”
“你胡说些什么?!”恒鸿园青筋暴起,冲上去就要教训账房,却立即被曼娘身后的部曲2拦住。
恒鸿园被驳了回来,犹自梗起脖子反驳:“大侄女,就算如此,你待如何?”
曼娘盘算着,涂着大红色蔻丹的指尖一扣一扣轻轻敲打着桌面,不徐不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