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听明白了温凛月的话外之音。她是有心要救雨莹出掖幽庭的。
他的思绪不由自主地被拽去了去年八月。
浓沉深夜,大雨滂沱。杜雨莹拼死打晕了看守宫门的侍卫,溜出掖幽庭,跑到太医院求他救人。
江源气得要死,怪雨莹多管闲事,待明日事发,迎接她的绝对是一顿毒打,能掉半条命。
当时雨莹是怎么回答他的?
她说:“阿月是我最好的朋友,我不能眼睁睁看着她在我面前死去,我一定要救她。”
江源当时只觉得雨莹太傻太天真。在这深宫之中,弱肉强食,怎么可能还会有什么所谓的朋友。他见过太多的“朋友”,今天和你姐妹相称,明天就能毫不手软地捅你一刀。朋友,特么太假了!
直到刚刚,听见温凛月那番坚定的说辞,和雨莹当日如出一辙。他突然之间意识到他过去的想法是错的。在这深宫之中,还是有朋友的,她们都互相惦记着对方。
温凛月健步如飞,一口气跑去了承乾门。
隔着一弯拱桥,她远远就看到了一大片灰扑扑的墨蓝色。这颜色她熟悉极了,这是掖幽庭宫奴们统一的宫服。
她心中一喜。忙不迭踏上桥头,果然在桥尾瞧见了好友的身影。
杜雨莹混在一众宫奴中,她低着头,举着扫帚,正在扫地。
掌事太监斜靠在拱桥中央,手中拎着虎皮鞭,双眼微眯,面无表情。
温凛月故意放慢脚步,打算慢悠悠地从这群宫奴身旁经过,好让雨莹瞧见她。
堪堪迈出两步,身后竟传来一记熟悉清润的男声,让人心头一悸,“阿月。”
温凛月脚步一顿,立在原地,忙不迭转身,最先瞥见一抹绛红色的衣角,衣身上醒目的金线在风中翻飞起舞。
视线范围之内,年轻的男人拾阶而上,身姿挺拔俊逸,步伐沉稳矫健。
她面上一喜,立马朝他跑去,“王爷,您怎么到这儿来了?”
季书闲自然地伸出右手,将她柔若无骨的小手包入掌心,“陛下那边结束了,本王正打算去慈安宫寻你,顺便给太后请安。”
温凛月任由他瞧着,也并未觉得不妥。
她眼下只顾得上关心季书闲在勤政殿的境况,“陛下没有为难您吧?”
季书闲:“陛下巴不得本王揽下这苦差事,如何会为难本王。倒是本王故意为难了陛下。”
少女眨了眨乌黑灵动的大眼睛,“怎么说?”
季书闲娓娓道来:“陛下绕着圈子说了一大堆关于大梁二公主的话题,对本王各种暗示。就想让本王主动提出接下差事。本王偏不顺他意。”
温凛月:“……”
她觉得季书闲这人也是睚眦必报得很。能逮着机会膈应膈应陛下,他求之不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