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灰烬记事》中,“归来者”的讲述为调查组填补了许多空白。
“归来者”起初并不信任调查组的任何人。他很难理解周围人说的话,也无法正确表达自己,行为异常,长时间独自呆在狭小的空间里,这似乎能让他获得安全感。调查组不分昼夜地观察他很久很久,甚至有人怀疑:他还算是正常的人类吗?
经过调查组长时间的接近和说服,“归来者”的语言功能渐渐恢复。
他开始跟人沟通。
“缝隙”如何形成,“陷空”的本质是什么,“缝隙”的意志有怎样的力量,所有信息全都来自“归来者”。
樊醒听得认真:“这个人肯定知道‘鸟笼’的存在。”
柳英年:“我想是的。”
樊醒:“但你进入‘陷空’之前,并不知道‘缝隙’中密密麻麻都是‘鸟笼’。看来‘鸟笼’是保密内容。”
柳英年:“对,其实还有很多保密内容,是实习结束后,担任不同岗位才能知道的机密。”
他脸带遗憾。还未完成实习就出了事,他无法释怀。
樊醒摸了摸下巴。柳英年很奇特。他心里这样论断。眼前的眼镜仔不是心有恶意的坏家伙,只是对自己索求之事异常执着。在这种执着里,他没有道德判断。
柳英年教唆余洲自杀,自然是因为,余洲当时是所有人中看起来最容易被说服的。
“我知道你跟余洲关系好,你可能会觉得,我当时跟余洲说,人自杀了就能回去,是在骗他。”柳英年看着樊醒,“但我没有骗他,只是我没有把所有的条件说清楚。”
樊醒:“你骗了他百分之八十,那也是骗。”
柳英年:“‘归来者’确实是在‘缝隙’中自杀才回到现实的。但是……但是他当时,借助了别的力量。”
樊醒:“什么力量?”
柳英年:“他说,眼睛。”
樊醒霎时想起“母亲”的姿态。
但不可能。“母亲”不会放任何一个历险者离开“缝隙”。它不停捕捉其他空间的人和物来到“缝隙”,是为了填满无物的虚空。
它不会让任何东西脱离自己。
柳英年还在说话:“我当时只是想,如果不借助什么眼睛,人直接在‘鸟笼’里死去,是否也能回去。”
樊醒冷冷答:“如果余洲真的用刀划脖子,但他又回不去,你能负责任?”
柳英年:“……我,没想那么多。”
樊醒:“因为你不认识余洲。”
柳英年不答。
樊醒:“他弱小,紧张,对现状完全不适应,很容易被你唆使。你和他是陌生人,所以他有什么后果,跟你完全没有任何关系。即便他死了,你也没必要负责任,毕竟握刀子的不是你。”
他心头忽然烦躁。这情绪来得毫无理由,樊醒狠狠用拳头一砸墙壁,动作之大,吓了柳英年一跳。
路上传来踩水的脚步声。
星光爽朗,余洲站在巷口,诧异地看眼前两人。“你们在干什么?”
鱼干大吃一惊:“你不是去见男朋友?这么快?这男人行不行啊。”
余洲瞥它一眼,它立刻知道自己又说错话,火速溜到余洲脖子上蹭来蹭去。
“前男友。”余洲纠正,“去拿了点儿茶叶。柳英年,给你的。”
他把茶叶罐子抛向柳英年,柳英年手忙脚乱地接了。
“说是提神醒脑,你不是天天晚上写你那什么笔记么。”余洲打了个呵欠,往前走去,“困死了,回去睡觉。你们刚刚聊什么呢?一脸严肃。”
柳英年攥着茶叶,在他身后喊:“我……我认为我们之间最好不要有秘密!”
余洲停步。
“余洲,对不起。”柳英年忽然扑通跪下,在湿漉漉的地面磕了个头,“雾角镇鸟笼里,我不是个东西,我错了。我不该骗你,不该唆使你自杀。你大人大量,你不记我的仇,我感激你。”
余洲一头雾水。
“用秘密交换秘密,这是我们早先约定过的。”柳英年说,“我说出‘缝隙’和我自己的身份,帽哥说了他的名字。余洲,我可以把我在调查组里知道的一切都告诉你,绝无保留,我保证。”
余洲强行把他扶起:“……我知道当时自杀的事儿,你是骗我的。我们都经历三个‘鸟笼’了,你还说这个做什么?我们相互之间已经是不能分离的伙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