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5、夺魁

崔成林的腰杆再度佝偻了些,似乎隐隐的叹了口气,“那是他自己的选择,岂能怨得了旁人,老奴一定会和陛下一样,遵守着他最后的心愿。”

这句答完了,他实在不想再继续这个话题,扯了旁的事情禀道:“皇上,昨日探子来报,安王,似乎已离府多日了。”

萧祉批阅的手微微一顿:“执金卫副统领今日早朝还在告他的状,说是这几日他一直躲懒,每次去了卫所不过盏茶功夫便回了府,以至于积压了好些公务未曾处理,那这个躲懒的……是他的影子?”

崔成林:“十有八九。而且,应该就是前几月在人前露了面的那个黄铜脸。”

“人去了哪里?”

崔成林犹豫了一下,似乎有些不可思议的感觉,回答道:“具体目的地并不清楚,只是据收买的线人说,似乎那个叫重楼的离家出走,我估摸着……怕是追妻去了。王府的侍卫首领熊粱应该在其身侧,也已经十多日未曾露面。”

“呵,只当他散了一府的莺莺燕燕是转了性子,没想到居然还是颗痴情种子,那些暗地里将希望寄托在他身上的萧族遗老,怕是要气得暴跳如雷了吧,更何况,痴情的对象还是个男的!”

萧祉说不出是遗憾还是嘲讽,又还夹了一丝自己都未曾察觉的羡慕,略略品评了几句,接着随口问道:“你头先怀疑那个重楼就是上元节行刺的,如今可有更确切的证据了?”

崔成林:“并没有进一步的证据,那人确实因风寒病了大半个月之久,安王甚至请了甯阡上门诊治,我将得到的验方与药渣都与太医院确认过,除了治疗风寒的,就是补气安神的,说是有心疾的毛病,而且不轻,照这样看来,几乎算是半个疯子,倒是略略去了些嫌疑。”

萧祉合上手中的折子放于一旁,又从另外堆得高高的一摞上取下一册打开,嘴里说道:“居然还要玩什么离家出走,我看,怎么也不像是无为指使的样子。我这个弟弟,表面上吊儿郎当,实际上重情重义的很,只要不是当日的事情露了破绽,他绝不会无故对我起杀心的。”

“陛下说的是。”

萧祉又道:“太后和皇后都挺待见那个重楼,头前彻底断了舞姬班子进宫的事儿,两人一直还有些埋怨我,大伴,你自我私库中再捡些好玩的物件出来,过会儿我亲自走一趟,毕竟一家人,和气为上。”

崔成林应声而去,独自坐在御书房内的人彻底放松了面部表情,盯着窗边被微风刮起的纱幔出神了良久,一声微弱到几不可闻的叹息,缓缓消失在幽幽的深阁之中。

午后,萧祉带着一匣子珍玩摆驾坤宁宫,尚未来得及通传,便听到内殿传来丞相酣畅的笑声,似乎是皇后亲手替他裁了春袍,此刻正老怀大慰的赞叹不断。

世人皆知江淮仁这个江阀之主,如何的杀伐果断,冷酷无情,他却知道这人唯一的软肋,且一早就拿捏在了手里。

说来也不奇怪,从来视人命如草芥,无比薄情寡义的一个人,大概就是因为将自己所有的情绪尽都给了已逝的妻子吧,鳏寡了这么多年不愿续娶妻室,连女儿也因此爱屋及乌,那是名副其实的掌上明珠。

他站在殿门口这么微一出神的功夫,宫人已然通传完毕,皇后与丞相相携而来迎驾,萧祉面上带起了笑容:“骆儿,前些日子得了几件稀罕物,今日带了来,你看看喜欢不喜欢?”

那神色很是温柔,江淮仁微笑着展了眉,江骆眼中也泛起了光彩,似乎被暖暖的春日阳光笼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