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归的字典里从来没有不行两字。
他换了张古铜肤色,面带憨厚气息的少年面孔,背着一个仅几件换洗衣物的简单包裹,趁着萧祈去了执金卫所,留下了手书,单人单骑,直奔北原。
因着心中挂碍,他走得很是急迫,不过十日的功夫,就已到了两国交界的边境线上,从这头向那头遥遥望去,辽阔的大草原一望无际,颜色也是接天的一片嫩绿,这才恍然察觉,三月了,春天已经来临。
从无人区穿越两军防线,对楚归来讲难度不大,只饮食上略吃了些苦头而已,再走了几日,渐渐能看到零星的帐篷,虽然语言并不相通,但他凭着憨厚的笑容换取了帐篷主人的好感,终于摆脱自己糟糕透顶的烧烤手艺,吃了几顿像样的热食。
再接着一路向北,朝着首都固伦哈尔进发,许是运气的缘故,沿途顺畅的不可思议,仿佛是在单身旅游,遇到的游牧民族也都热情好客,丝毫没把他当做敌国奸细看待,跨过边境线差不多一周后,他已经可以操上一些简短的北原话,加上肢体语言的连比带划,沟通已是日渐娴熟。
到了首都防线附近却没这么容易了,他站在高高的葛拉山半腰处向下一望,固伦哈尔庞大的轮廓尽收眼底,这是一座由城墙、金帐、园囿、无数寺庙与宫观混杂而成的都城,密密的白色营帐围绕成若干个巨大的空心方阵将它笼罩其中,看上去防守颇为严密。
他现在这幅中原人模样直接闯进去,又是个孤身一人的,实在过于扎眼,于是银钱开道,换过一身北原长袍,三耳帽与皮靴也都装备上。
再在假面上略略调整一下,梳了个满是小辫的发型,这一番捯饬下来,跟个普通的草原少年再无任何区别,要说唯一的特殊之处,那就是语言障碍了,他怕自己的口音露馅,干脆装成了一个重度的结巴,能不说话就不说话。
独自出行的残缺少年,稍有几分拳脚,兼且笑容诚挚,很快就有过往车队怜悯他的处境,让他做个杂工,收容到队伍里共同赶路。
这是个往来北原与波斯、月兹等国的小商队,统共也就十来个人加上三辆马车,主人名叫波奇,护卫首领则是个络腮胡的大叔,唤作格恩,他们的货物也是较为常见的皮毛地毯之类,也许还带了些金银铜铁做的器皿,让最后的那辆大车走的格外缓慢沉重。
入夜后,草原上的气温骤降,楚归手脚麻利的帮着生火,支帐篷,这是他们在城外歇息的最后一晚,高大的土石城墙已然在望,明日一早便可以排队入城了。
夜深人静之时,轮值的格恩总感觉四周不远处有些黑影在诡异的晃动,可是打起精神定睛看去,又似乎没了动静。
离他不远处小土坡顶上,楚归将一个细细的黑管放回袖中,手指开始不自觉的在指缝中摩挲,没了软刺让他很不习惯,那激发后立刻可以牵扯着回收的特性,比这些一去不复返的吹箭不知利索多少倍。
默默帮着守到了凌晨,天边已有些微微发亮的时候,他才神不知鬼不觉的钻回帐篷里,略略迷糊了一小会儿。
天光大亮,一切收拾妥当的商队再次出发,路过一片野狼伏尸之地时不由咂舌,二十来条健壮的草原狼,全身几乎看不见什么伤处,尽是从双眼间射入了什么致命的物件,扎到脑子里一命呜呼的,而他们半夜里没能听到丝毫的动静,这是什么样的神仙手段才能做到的?
一群大老爷们围着些野物尸体啧啧称奇,谁也没留意靠坐在车边,头一点一点打着瞌睡的结巴少年。
波奇毕竟走南闯北见多识广,也没有惊诧纠结太久,便将这归于老天降下的福报,让他们无形中免于损失,又命人利索的将狼皮剥了下来,算是多了一笔小小的收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