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0、送行

王府的主人并不想被自己的宠物比下去,因此楚归的威胁十分有效,他终于捍卫了独自睡在寝殿大床上的权利,至于爬床未果的某人最后去哪里睡的,他也懒得过问。

连轴转的两天,令这一觉睡得十分香甜,晨起后去往偏殿找自家姐姐,柳傅竟然也还没走。

两个人虽然没怎么说话,可动作眼神之间的黏糊劲儿简直前所未见,楚归压根不需要出口问,也已经猜到了结果。

“二姐,你们打算什么时候走?”

楚婉笑眯眯的不说话,一副听凭身旁人拿主意的贤惠模样,柳傅微微一顿,终于坦荡的回了话:“后日,这两天婉婉在你这里,你们姐弟俩再好好絮叨絮叨,往后出了京,怕是没那么容易见了。”

这句话说完,算是对他有了个正式的交代,楚归心中升起了喜悦,却又被即将到来的别离冲淡了。

他自入京找到楚婉,这十一年来全靠她与柳傅多方的照顾,两人这一去,不知今生还有没有机会再见,甚至有可能就是诀别。

害怕被她发现自己的情绪,楚归竭力压下了那些酸涩,微笑应道:“好,我知道的。姐夫你自去忙吧,后日来时,我保管还你一个活蹦乱跳的姐姐。”

一声姐夫让柳傅平静的面孔难得有了些烟火气,似乎是忍不住的笑,又还带了些不好意思,四十好几的人了,竟然像是得了糖果的孩童,既想得意的炫耀又怕张扬的想要藏起来,矛盾得有意思极了。

楚归清朗的笑声中,柳傅迅速远遁而去,人一走,姐弟两个说话就直白了许多。

“你这破釜沉舟的一招果然有效啊,半夜的功夫就说服了?十一恭祝姐姐心愿得偿,日后与他天长地久,白首不离。”楚归说完,恭恭敬敬的行了个大礼。

这一礼,既是祝贺,也是道别,更是谢恩,感谢她多年护持之恩。

楚婉心生感应,端正坐着受了这一礼,也终于从整晚激荡不休的情意中脱出来,品出些其他滋味来。

“十一,是姐姐对不住你,大仇还未报了,却要丢下你一人在上都。我剩下多半的家当约有三十万金,尽都留下给你需用,你莫要推辞。”

楚归点点头,没有推脱,也知道收下了她才能心安,安慰道:

“二姐,报仇本就是我的责任,剩下的这几个,你就算在怕也帮不上什么忙的,反而会让我分心,你与柳傅一起归隐,我不知道多替你高兴,就算日后不能见面,有姐夫在,无论你在哪里,总是能平安顺遂的,我心里也踏实。”

楚婉半是甜蜜半是愧疚,将人扯到了身旁,似乎突然多了说不尽的话题,两姐弟开始嘀咕个没完。

安王府的子归殿中姐弟俩亲热的话着家常,定鼎城的御书房内甥舅三个面无表情的对坐着,还有个崔大总管一旁扮演泥塑。

江淮武“叮”的一声放下手中杯盏,姿态极度的自然随意,仿佛坐在最下首的他才是这间书房的主人,开口问道:“你既知他与柳傅的关系,让他去挑了柳营不是白费功夫,多此一举?

他倒厉害,正好借口清理来历不明的,拔了我好几颗钉子,如今我在安王府里两眼一抹黑,若是有了什么异动,你们可别怪我不能料敌先机。”

左手边的江淮仁声音柔和些,“我的两个也失了消息,想来皇帝派去的也不例外,安王这是翅膀硬了,有了什么想法不成?”

这句说完,转头看向上首一脸阴沉的萧祉,“皇上,你与骆儿成婚十多年了,这子嗣的问题还需要再抓紧一下,你这膝下空虚的,什么野猫野狗的也敢跳出来现形了。”

萧祉尚未答话,江淮武已愤愤的接道:

“这能怪得了谁?出生时我就说直接溺死的,偏阿玩妇人之仁留他一命,再后来我想趁早动手,皇帝又来个兄弟情深,早些年你不知情也就罢了,现在呢?

你莫不是姓惯了萧,还真当自己是萧家人不成,你们又算是哪门子的兄弟?如今可好,已经开始试探着伸出爪牙了,依我之见,斩草除根才是最保险的,方能一劳永逸。”

江淮仁却不太认同:“淮武,你倒说的轻巧,先皇一去,老大老二接连出了意外,到了皇帝登基,老四老五也相继暴病而亡,兄弟六个如今就剩下安王这独一脉撑个面子,你真想天下物议沸沸扬扬,说我江家一手遮天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