史上头一份啊,不是重楼就是东流,难怪一向以洒脱姿态示人的琴技大家竟也红了眼,如此没有风度的诅咒一个后辈。
一时之间,在场所有人的目光不觉都投向了那位著名的纨绔子,喜好收藏各色花魁的安王殿下,等待他做出最后的定论。
江渭可管不了这么多,他如今存了些龌龊的小心思,想着那美人得了花魁被安王收用以后,哪天要是腻歪了,说不准可以讨过来喝上口汤。此时凑近了扯着人的衣袖催促道:
“表哥,当然是重楼啊,我那票也给了他,还犹豫什么?”
萧祈暂时没顾得上搭理他,目光在桌面划过,没想到只是犹豫了一会儿,这决断之权就落到了自己手上。
他有预感,这个重楼会是个大大的麻烦。
要说他对自己有什么图谋,好好的表演完毕拿到花魁之名,进了王府后再来打算就是了,为何会出现这样的失误?
虽然他不能确定这个失误到底是无意还是刻意的,但有一点他却心知肚明,一个能和无名抗争的高手,即便是失误了,也不至于从几丈高处跌落就折了腿。
退一万步说,就算要在人前维持个虚假面具,也无需把自己伤的那么重吧?下台的时候脚踝分明已肿得老高,走路也是一瘸一拐的了,众目睽睽之下,确实半点做不得假的。
所图为何,实在是令他百思不得其解。
心中有声音劝道,还是投给东流吧,明知道这人有问题,如此一个大麻烦还是不要招惹的好。
捏着花票即将投掷的时候却又愣住了,指间是一朵鲜红的木槿。
宴开之前,选票之时,九朵各色各样的当季鲜花中,它既没有芙蓉的国色天香,又没有绿菊的清雅高洁,他为何独独选了这一朵?
木槿花又被称作无穷花,朝开晚败,可第二天又会照常开放,花期久长乃至生生不息,寓意着强大的生命力与永久的坚持。
看着这枝层层叠叠的红色木槿,令他一瞬间想起了鹅黄的杏林之中,一朵红衣飘然而来,落脚虽轻,步伐却是那样的坚定,就连最柔软的发丝似乎也透着一往无前的决绝。
指头微微蜷缩一下,在花瓣上轻轻抚弄过一回,萧祈自嘲的一笑。
罢了,选票之时心中就已有了答案不是?不管那人打的什么主意,该是属于他的名头,倒也不必刻意剥夺了……
手掌刚才抬起,“咣当”一声,是杯盏落地时的响动,紧接着左侧身后传来一阵低低的哗然,转头望去,一个伺候酒水的侍女不知怎么跌了一跤,将大半壶的温酒洒在了江渭的衣袍上,此时伏在地面瑟瑟发抖,已经是吓得说不出话的架势。
众人的目光都汇聚过来,江渭今日一身的白袍,自以为英俊潇洒的很,此时一大片酒渍透了出来,立时有些狼狈,他气急当头就踹了那侍女一脚,嘴里大骂一声:“没长眼?那你眼睛可以不用要了!”
闯祸的侍女委屈极了,她刚才走得好好的,似乎是肩上被人猛推了一下,脚下一个不稳就给扑倒在地,偏偏倒霉的,还将酒壶砸在了丞相公子身上。
“我……我”嘴里想要辩解,又急速转头四处张望着,可身后几步内并无人影,就近的几个侍女与小厮都垂着头立在廊柱旁,此时带着惊讶与同情偷偷的看着她,全然都是无辜的模样。
她的眼泪立刻涌了出来,已经是辩无可辩,只能再次低下头去,不停重复着一句“求贵人饶命”。
金钗阁的管事是个瘦高的中年男子,此时急急忙忙的上前赔礼道歉,江渭还待继续发作,萧祈开了口:“好了,多大点事儿,不看僧面也要看佛面,太仆大人家的远亲呢,差不多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