尼雅透过屋顶的小孔,向屋内悄然窥探。
昏黄的油灯勉力闪耀着,将这座小屋照亮。屋内陈设简单,并且颇具亚述风情。亚述人基本不使用桌椅板凳,他们喜欢在居住的屋内架起暖炕,其上铺设厚实漂亮的毛绒花毯,日夜起居就寝都在这一张暖炕绒毯之上。家具都是矮脚的木质家具,暖炕上会放一张矮脚桌,或方或圆,那是他们的餐桌。
这光景,尼雅只觉得有些熟悉,有些亲切。
但这都是次要的,重点是这间一眼就能看个全的小房子里,她压根就没见到那两个女人的身影,且这屋子也不存在其他的房间。灯火下,只有一个老妪靠在矮案边昏昏欲睡地点着头,她手里还有一件没织完的毛衣,已经滑落在膝盖上。
尼雅收回了目光,再度凝聚精神,透彻心灵,将精神力灌注于双目。她那双原本蔚蓝清澈的眼眸,此时愈发的幻美起来,更如猫眼一般神异。
她再度仔细观察了一番整个屋子,每一个角落,任何细节都不放过。最终她百分百确认那两个女人确实并不在屋内,这屋子里不存在任何障眼的术法。
那么就只剩下另外一个可能性——这屋子里有暗道,那两个女人顺着暗道走了。
尼雅想了想,决意稍微冒点险,她打算趁着那个老太太打瞌睡悄悄进屋里,找到暗道并潜入进去。
她从屋顶上轻飘飘地跳落下来,刚准备开屋门进去,忽而路旁另一侧的阴影里传来一束光芒,在她眼前晃了一下。她身形一顿,凝目望过去,发现原来是撒托,这家伙竟然也跟过来了。
尼雅忙上前去,与他接头。
“那两个女人呢?”撒托开门见山就问。
“进那屋里去了,但我刚才查过了,人不在屋内,应当是走屋内的暗道离开了。”尼雅简略解释道。
撒托闻言,四下里观察了一下,道:
“据我所知,这附近应当是天启教的外宗教徒聚居区,再往前走,就是天启教总部通天大祭坛了。”
尼雅询问道:“什么是外宗教徒?”
撒托解释道:“所谓的‘外宗教徒’就是指尚未完全接受入教仪式,或已经接受入教仪式,但尚在考察期的教派学徒。这类学徒人数众多,每年每个家庭几乎都会选派一个年满15周岁的孩子成为外宗教徒,不限男女。
“一般来说,外宗教徒年满20岁仍然不曾完成入教仪式的,则可放弃外宗教徒的身份,放归世俗生活。但这不是强迫的,你也可以留下继续做外宗教徒,直至入教为止。甚至有人一辈子都是外宗教徒,始终不曾入教。
“外宗教徒可以领到一定的经济补助,对贫困家庭来说是一个很不错的选择,至少一个外宗教徒的补助节省点用,可以让至少两个人吃饱穿暖。同时,这些外宗教徒也不是白吃白拿,是需要帮助天启教劳作的。天启教维持运转和统治,大量的工作需要依靠这些外宗教徒来做。”
尼雅思索了片刻,道:“你的意思是,这些外宗教徒里,可能存在个别与艾斯玛·扎布力相识,并能够帮助她的人?”
“是的,她毕竟曾经是天启教上一任大祭司的最喜爱的弟子,天资聪颖,悟性比之她的大师姐,也就是现在天启教的大祭司要高很多。当时一度流传她将取代她的师姐,她在教内一直也有相当好的人脉。
“尽管后来她叛教并远离了穆兹达赫伦,但教内可能仍然存在她的拥趸。并且据说,她叛教前,整个天启教就已经被污染了,有相当一部分人在她的影响下走上了邪路。虽然她离开后教内进行了大清洗,但估摸着仍然并未清理干净。”
“我多嘴问一句,你知不知道她为什么会突然叛教,真的是因为她天生反骨?”尼雅问道。
这个问题似乎突然问倒了撒托,他沉默了好半晌,才终于开口道:
“我和艾斯玛·扎布力是有亲戚关系的,她是我的姨祖母。我父亲儿时见过她,还和她生活在一起很长一段时间,对她很熟悉。那段时间里,她教了我父亲很多猎人的初级技巧。
“她叛教后,我听家里的长辈说,她因为对外界一直有着极强的好奇心,多次偷跑出穆兹达赫伦。就在她叛教前夕,她曾在她大师姐的帮助下三次乘坐西北公司的火车从穆兹达赫伦南下,第一次和第二次回来时,有人见到她和一个霍姆因斯男子在一起。那是个须发银白的老者,西装革履,杵着一根精美的手杖。他们二人举止亲密,就像是……忘年恋人,很是古怪,因为那会儿的扎布力只有十八岁,非常年轻。
“当时她身边的人都说她性情大变,从前只不过是狡黠调皮,但是内心单纯善良。但当时的她……已经变得狡猾如狐,笑面鬼一般阴恻恻的,很是瘆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