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低低的抽泣声中,陆偃想起很多年前送别宋衿的时候。
那个时候,或许是年轻的宋衿走得太突然,让所有人都接受不过来。宋衿的父母和妻子从秣陵赶来,得知出车祸时陆偃也在,很多问题的答案都浮出水面。
有不少宋衿以前的同学、朋友赶来送别,其中还有春圩小学的校长和春圩的村长。他们当中认识陆偃的,没有人怀疑陆偃以朋友的身份出现在追悼会上,无可厚非。然而那时宋衿的父母把陆偃请出了会场。
他站在门外,在追悼会的尾声,听见里面的灵堂传来撕心裂肺的恸哭声。那声音,悲戚壮烈得令陆偃分不清究竟是因为不舍,还是因为心有不甘。
根据张素素的遗愿,送别仪式尽量从简。
这符合她历来雷厉风行、不拖泥带水的个性,而在此时此刻,因为没有让老母亲为她的丧事过多奔波操劳,又显出一种别样的温柔。尽管这样的温柔在旁人充满遗憾的口吻当中,显得有几分徒劳。
和陆偃预先估计的一样,追悼会结束时,从邕浔飞往析津的最后一趟航班已经离港了。
他驱车返回时耘苑,将车窗打开。
台风过境时卷起的冷空气带来了阵阵秋意,街道上到处可见簌簌落下的落叶和落花。天空白蒙蒙的一片,所有的建筑物都如同摆置在白色幕布前的装饰品,冰冷又生硬。
可能因为刚送别往生者的缘故,陆偃觉得自己白色的衬衫上占满了死气沉沉的气息。
他回到家里,洗了个热水澡,吹头发的时候忽然想起和季子游一起在春圩度过的那个夜晚。
想起那时季子游说自己大可不必健康长寿。
陆偃苦笑,心道季子游果然是太年轻了,连那种话都说得出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