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现在,他依然不太喜欢这里的夏天,不只是因为太热太闷太湿,还因为每到夏天,他都容易想起那年发生的事情。
多亏午后的一场雨,公共墓地的墓碑被冲刷得格外干净。
陆偃来到宋衿的墓前,不需大费周章地打扫,就已经把墓地清理得差不多。
春夏季节,野草长得疯,陆偃两个月前来拔过一回草,现在再来,又看见有野草从石缝里蹦出来。
他蹲在墓前拔了一阵,尽管已经日落西山,依旧流了满头汗。
陆偃累得在墓旁坐下,用纸巾擦了擦汗。他握着拔出的杂草,望着被余辉染上暖色调的碑林,长长地吁了一口气。
“时耘苑的房子,我租出去了。”陆偃说着,回头看了墓碑一眼。
宋衿的照片是去年换上的,和下葬时的那张一模一样,但这张到底是新的,所以照片上宋衿的微笑看起来格外年轻。陆偃知道,这是他的错觉。
“房客是北航的空乘。北航有十多年没有换制服款式了吧?记得当初我和你来这里,坐的就是北航的航班。”陆偃扯着手中的一根草,想起季子游,不由得笑了笑,“和你说件特别有趣的事。他叫季子游,子游,好玩吧?我听说他叫这个名字的时候,觉得和他还挺有缘分的。他大概二十几岁,是同。我觉得他已经出柜了。前两天,我在阳光广场遇见他,和他一起喝了咖啡,是他说觉得我租的房子不错,要谢我。不过我想,他可能有别的想法……”
那根草因为拉扯的次数过多,断了。陆偃从手里抽出另外一根完整的,往指尖上绕,继续道:“现在的年轻人说话做事都很直接。可能他们自己不觉得,认为只是暧昧和隐晦,其实在我们这辈人看来,还是直接得很。我挺羡慕他们的,哪里像我们以前?躲躲藏藏……哦,对了,和他没有什么。他起初可能没猜出我的年纪,所以想试试,但是后来知道我有四十多以后就放弃了。他放弃的时候,也是挺直接的。”他笑了笑。
陆偃再次扯断了手中的草,他叹了口气,站起身来。
照片中,宋衿的笑容永远停留在二十六岁。
“宋衿,年轻真好。”陆偃看着这张十余年如一日的脸,自嘲地笑了笑,“真羡慕你,你永远不会老。”
随着铃声的响起,季子游和邱小雨同时解开安全带,从座位上起身,前往前厨房准备开始第一轮客舱服务。
季子游取出冰块,根据记录在便利贴上的备忘录给头等舱的每一位旅客准备对应的饮料。
因为舱内有儿童,他做了一份冰淇淋球,先给那位旅客送去。
回来时,季子游正巧看见邱小雨挂断电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