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伯第一次感到头大。
正当他不知如何是好时,契机出现了。
某天,也不知是岚岚替林客说了句什么话,把几个贼小子惹急了,追着林客闹,还把架打到了家里来,差点伤到陈伯。
林客忽然地就发了疯,第一次发狠反击,吓得那群混混再也不敢来惹他和陈伯。
正巧那天大家都在,陈伯就当着大家的面开玩笑似的问林客:“现在还有老头子给你撑腰,将来你一个人怎么办?”
却见林客怔怔看了他一会儿,就像一只小兽那样,很敏感地问:“怎么了?”
那一瞬间,陈伯感受到林客身上极度缺乏的那种安全感。
他把林客再次带到同事们面前,再次向同事们介绍他。也就是在那个时候,陈伯确认了,如果林客自己愿意,他要让林客成为一个社工——这是最能够和他人产生连接的职业,也是最能把林客和这个世界绑在一起的职业。
时间过得很快,林客去读大学,但就像小时候那样,毕业了很快又回来,压根没想着去另外的大城市闯荡。
他长得越发好看,长手长脚,仍然坐回书桌前的那个小椅子上,问陈伯:“你想让我当社工吗?”
陈伯沉默片刻:“你自己想干什么?”
林客想了想:“都行。”
陈伯盯着他看了半晌:“那就和我们一起干吧!”
林客见陈伯愿意让他继续跟着,这才笑了:“好。”
林客太听话了,特别是比起别人家的叛逆小子,简直算得上是贴心极了。这明明是一件值得开心的事,但不知为何,陈伯开心不起来。他多希望林客能说自己想做什么,想干什么,喜欢什么,不喜欢什么,而不是只听他的话。
但林客在这方面并没有让他放下心,自从林客进入社工团队以来,一直兢兢业业,那些麻烦事儿似乎压根没法让他生气,别人的感激似乎也没让他喜悦。
而自己的身体已经越来越差了。
陈伯本想着实在不行,自己就在人生最后关头,最后再叮嘱他几句,让他努力找到自己喜欢的东西,而不是单纯为了别人活着。
毕竟林客听话,一定会按照他说的做的。
可没料到,当他真的撑不下去时,林客却去往了几十公里外的小镇干活。
他在人生最后一刻,心中只剩下一个愿望——希望林客从此能别那样紧绷着,要找到自己所喜欢的,找到活着的热情。
可惜的是,陈伯的美好期盼并没有实现。
在他走后,林客就像失去了主心骨那样,仍然兢兢业业上班,却鲜少再和同事们说话——那些没有陈伯在的聚餐活动,他也全都推掉了。
担心他状况的同事们曾上门拜访过他,却见林客只是坐在小桌子前休息,问他什么话,林客只答“没事”。
他的确没事,活得正常极了,工作,拿工资,过日子。
正常得不能再正常了。
为什么大家总是担心他呢?
林客心中感到十分奇怪。
自从陈伯走后,他心里空落落的,有话也不知和谁去说,但他认为自己十分健康,也并没有表现出什么值得让人担忧的症状。
可大家却偏偏觉得他好像缺少什么似的,他缺什么了?林客觉得莫名其妙。
有得吃、有得住、有得睡,全天下比他幸运的人恐怕也不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