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说进宫那时候她坐在船上，看着茫茫江面，她的内心是忐忑的，也是憧憬的，此时她的心情就好像一叶孤舟飘在大海上，回头看不到来时的路，往前看，也看不到自己的前程，除了害怕，还是害怕。

此时，前方有说话声，还看不到来人，只听到前面带路的宫女对她说了一声低头，跪下。

朝歌也跟着跪下，她的视线里只能看到有限的地方，见到一个一个的人过去，或轻快，或稳重，人群簇拥中，华丽的衣摆慢慢滑过她的视线，姑姑说，贵人的衣服上绣满了米粒大的珍珠，一颗颗，又圆又白，绣珍珠的绣娘，一整天什么事情都不做，就在那里一针一线把这些珍珠缝在密密麻麻的花纹中。

朝歌和其他人一起，等公主走了才起来。

谢文玉转过身，装作不经意地回头，特地看了一眼越走越远的背影。

“走吧。”

带朝歌的宫女，用了最短的时间，让朝歌熟悉她的工作。

鹿鸣宫因为皇后娘娘特许才有小灶间，一切支出从皇后账面上扣，和李朝歌一起进来的，都是一些年纪颇大的老师傅。没半天功夫，厨房就已经能开火了。

而李朝歌在看到柳荫的时候，惊讶地下巴都掉下来了，她保持那副表情好一会儿，柳荫笑着说：“不想在这里见到你的柳姐姐？”

朝歌飞快飞扑上去，喜不自禁：“柳姐姐，你骗人，你骗人！”

“是啊，不然怎么能看到你为我哭呢。对了，你住哪里，有没有看到你的小姐妹，你那个好姐妹小玉儿呢，她有没有来找你？”

李朝歌却不敢直视柳荫热切的目光，她想，柳姐姐如果有天发现了真相，会有什么反应呢？

不用有天，当天晚上去端盘子的时候，柳荫就发现了，那个她一直以为是李朝歌的小姐妹的小玉儿就是她伺候的人。

一时间她悲喜交接，五官差点扭曲成一团。

谢文玉看到了柳荫脸上丰富多变的表情，在低头的时候笑了一下。

柳荫第一时间就冲去找朝歌，手指颤抖着点着朝歌那张脸，“你……我……你……为什么……不告诉我？”

“我不能说。”那只手在自己眼前晃来晃去，朝歌眼睛情不自禁地盯着手指，柳荫用指尖戳朝歌的额头，“你好歹透露一下啊，我居然还对着她说那种无礼的话，我做错了什么，都怪你，你私底下偷偷摸摸和我说，我心里有个准备，那么粗的一条大腿，我没去抱，我错过了什么你知道吗！”

“她腿不粗。”

“她腿粗不粗你也知道，你抱过？”柳荫说完轻轻打了自己的嘴巴一下，居然在背后议论公主，要是被人听到是要被打的。

李朝歌也是有苦说不出。

别的宫女都是安排在通铺，唯有朝歌因为年纪小，被安排到了一间稍微小点的房间，和另外一个宫女挤一起。

搬进去没几日，和她住一起的宫女被调去了其他地方，她又有了自己的房间。

李朝歌之前住的小屋，是闹过鬼的，没人愿意去住，连柳荫也不想去，才留给她，到了鹿鸣宫，住的屋子亮堂干净，别的不说，发的被子都比之前的要暖和很多，李朝歌却睡不着了，她辗转反侧，眼睛一直盯着那扇门，想那扇门什么时候会被人推开，然后进来一个宫女模样的小玉儿。

一天两天三天……朝歌再也不会去看那扇门了，她有天在梦里梦见推门而入的不是她的小玉儿，是长成大人的公主，长大后的公主更高，自己要抬头仰望她，亭亭玉立，天人之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