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声音急促且狠厉,仿佛所有的不满都藏在这无休止的谩骂中。
“我忘告诉你了,你那个野男人病死了,前两天才办的追悼会,还邀请我去参加了,听说他不肯和妻子合葬,一个人葬在了云山,是不是等你呢啊,哈哈,他还挺长情啊,这么多年都没忘了你呢?!”
说完又觉得不过瘾,他抬起手,又重重抽了沈一枝一个耳光。
“叭”地一声,厚实的手掌掠过女人白皙的皮肤,留下一片骇人的红痕。
平躺着的沈一枝被他打的头偏向一边,原本整齐的头发也胡乱散在脸上。
秦连昇的动作停住,温柔的帮她把凌乱的发丝整理好,将她的头也重新扶正。
可是,谩骂还是没有停止。
他冷笑:“你肯定也想死吧,你是不是等着死了以后到那头和他团聚呢?”他越骂声音越高,平日的风度全然不见,脸涨的通红,更像是一个市井疯汉。
“我告诉你,没门!只要老子活一天,你就得陪着我一天,当年你说的同生共死,只要我不死,你就得永远活着,就这么给我活着!”
同生共死,在他们家里,原来是这个意思。
“爸。”站在门口的秦湛终于忍不住打断了他,声音有些颤抖。
秦连昇浑身一凛,继而猛地抬起头,先发制人的朝他吼道:“你什么时候来的!怎么不出声!”
秦湛没说话,而是缓步走到病床边,看了一眼沈一枝的脸。
白皙的脸上,五个通红的指痕清晰可见,可想而知秦连昇刚才是用了多大的力气。
他阖了阖眼,从肺部呼出一口气,强迫自己冷静下来。
这种场面就算见得次数再多,也总是难以习惯。
剧烈的心跳终于在短暂的静默中恢复正常,他平静的走向病房自带的卫生间,将干净的毛巾用温水打湿,回来帮沈一枝擦脸。
这脸上的痕迹是不能叫别人看见的。
就像他们家的秘密不能被外人知道一样,不然,秦氏夫妇这对恩爱夫妻可怎么装下去。
“放过她吧,让她死吧。”他也不看秦连昇,只是淡淡的,略带些祈求。
秦连昇此刻已经从床边转移到了靠窗的沙发上,右手指尖夹着一根烟,用来冷静自己的情绪。
听到这句话,他人愣了一下,想发火,却又忍了回去。
“别管我的事,管好你自己。”他冷冷道。
秦湛淡笑着看他:“如果不是她生了我,我也不想管。”
秦连昇哽住。
他们两个谁都没错,错的是这个女人。
可她倒是自在,出了个车祸就永远躺在这张床上受人敬仰,剩下的苦都要他们父子两个来承担。
二十年前沈一枝的那场车祸,不是外界传言的意外,而是报复。
她也不是要带着年幼的秦湛去度假,而是要私奔,和一个年轻有家室的画家。
那人是沈一枝投资的一个画廊的新锐画家。
画油画的,最擅画女人,他笔下的女人全都非常温柔,光影的轮廓下,每个女人都带着独特的魅力。
恰好那段时间是秦氏集团争取上市的时候,秦连昇所有的精力都放在公司上,对家庭无暇他顾。
画家年轻有风度,又生了一张会说情话的嘴。
于是,感情上被冷落许久的沈一枝就不可自拔的沦陷了。
而那一日,她开车带秦湛走,不是度假,就是为了和画家私奔。
并且,她带走了秦家所有的流动资金。
为的就是到一个新的地方,能和情人过崭新的生活。
天不遂人愿,画家的太太提前知道了这件事情,她怒不可遏的开车冲向了这个想要破坏她家庭的女人。
对方当场毙命,而秦湛并无大碍,沈一枝也侥幸活了下来,成为了植物人。
秦连昇在车祸发生之后,从调查的警察口中知道了全部的来龙去脉。
是对方全责,但他大度的拒绝了赔偿,然后将沈一枝送进了这永远无法得见天日的牢笼里。
这个手握巨额身家,从来受人拥戴的成功人士到底想了些什么没人知道。
只是从那以后,他变成了一个情绪不受控制,偶尔就要发一次疯的病人。
而母亲那场旖旎的□□,年幼的秦湛是目睹了全过程的人。
他最先感受到了她和那个男人之间暧昧的气氛,他听到了母亲在电话里和对方约定私奔的时间,他看到了二人在车里卿卿我我的画面。
他甚至现场经历了那场形势极为恶劣的车祸。
沈一枝被撞得头破血流,他吓得躲在后座上缩成一团。
对面车子里的女人奄奄一息,却依旧用恶狠狠的眼神瞪向他们。
车子破碎的声音,女人血管崩裂的声音,以及外面的喧嚣吵闹混成一团,这么多年一直缠绕在他的脑海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