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湛项目小组的第一次的实验结果不太好。
唯一一个植物人状态超过二十年以上的患者,在进行了实验刺激以后,毫无反应。
实验采用的设备仪器都是最先进的。
可是面对外界给出的实验刺激,这位患者的感知觉反应在机器的观察下都是毫无波动的。
是真的毫无波动,不管是心跳还是脑成像,或者皮下电阻,都是和平常一模一样,似乎完全感受不到外界刺激。
如果所有的实验组都是这个结果的话,就证明秦湛提出的假设是不成立的。
那之前付出的努力就全部都是付诸东流。
所以这些日子,秦湛情绪非常起伏不定,多数时候都是一语不发。
办公室的其他人都是小心翼翼的,到了时间也不敢下班,生怕触了他的霉头。
一大早,宋明瑞就打电话来提醒他晚上回家和秦连昇吃饭:“小秦总,先生今晚在家里等您吃饭。”
他前一天熬了个大夜,一夜没睡。
现在依旧埋头在一堆资料里面,下意识就要开口拒绝。
宋明瑞又说:“今天是中秋节。”
秦湛愣了一下,顺手翻了一下办公桌上的日历。
嗯,今天的确是中秋。
难怪老爷子主动联系了他。
自上次在医院俩人大吵一架,他被老爷子用输液瓶一顿狠砸以后,这还是头一回联系他。
中秋节,到底不能让老爷子再生气了。
“好,我会准时到。”他淡淡。
邓离离的中秋节也要工作。
原本这种法定节假日,工作室也是要放假的。
不过这个行业与其他行业不同在于,别人一休息他们却是预约的高峰。
所以,工作室定了个政策。
有工作的就来工作,有预约的就来咨询,之后可以调休。
当天上午,邓离离接待了一个由于母亲想要再婚而产生强烈抵触心理的青春期男孩。
男孩是和家长一块儿来的,因为反感母亲再婚,他先是闹着退学,后来开始自杀,手腕上一道道都是划痕。听说还曾经喝过药,不过被母亲及时发现以后送到医院抢救了过来。
也是医院的医生建议家长带孩子到正规的心理机构做一下咨询的。
咨询之前,他在医院的心理科做的抑郁症自测量表,数值超过60分,已经达到了中轻度抑郁的程度。
由于事件的特殊性,邓离离并没有允许男孩母亲旁听,而是将男孩单独带进了咨询室内。
夏涵偷偷过来说:“那孩子抵触性很强,你留心一点。”
“知道了。”她应下。
刚一见面她就发现了这个问题,男孩的拳头一直攥着,看人的眼神也非常警惕,脚尖朝向门,所有表现都在告诉她,他迫切想要逃离这里。
“你好,我叫邓离离。”她走到男孩面前,朝他伸出手,笑着问他:“你呢?”
对待青春期自尊感特别强的孩子,首先第一点就是要让他感觉到被平等对待,而不是被当成一个孩子。
男孩今年才14岁,身高发育的却很好,已经和穿平跟鞋的邓离离差不多高,只是眉眼间还是摆脱不掉浓浓的稚气。
“我叫冯毅。”他小声嗫嚅,头偏向一边,也不看她,而小拳头依旧紧紧地攥着。
邓离离点点头,上前一步,略显强势的握住他的右手,轻轻顿了顿。
二人完成了一个并不标准的握手动作。
“冯同学你好。”她用对待大人的方式和他建立起沟通。
男孩有一瞬间的害羞,但很快又褪去,轻微的抗拒以后,也接受了这个表达好意的握手,跟着面前的漂亮姐姐走进了办公室。
冯毅并不像他母亲说的那样是个不好沟通的孩子,只是性格比较敏感而已。
再加上,尽管他个子生的高,却依旧逃不过孩子内心对于权威的认同。
所以,在邓离离的引导下,他没多久就说出了困扰自己的问题。
“我不想让我妈跟那个男的结婚不是因为我自己,是因为我怕她再被骗。”
邓离离问:“你为什么认为那个男人会骗你妈妈呢?”
他咬咬牙,语气既无奈又愤恨:“她太笨了,什么人都能骗她,我怕那个男的也是要骗她的。”
冯毅是单亲家庭长大的孩子,父母在他五岁时候就离婚了,自那以后,一直是母亲一个人带着他生活。
单亲家庭不少见,可像这对父母这样的离异原因却并不常见。
他的母亲是同妻。
冯父冯母是九十年代经人介绍结婚的,因为双方条件相当,所以相处不久便结了婚,婚后一年以后就有了冯毅。
吃穿不愁,家庭和睦,小冯毅也乖巧懂事,一家三口的日子原本过得还算不错。
只是有了孩子以后夫妻二人再也没有过夫妻生活。
可冯母向来寡欲,心思又都放在孩子身上,所以也没有在这上面多心。
直到有一日,她带孩子从娘家回来,正好撞上原本说要出差的丈夫。
而他身下,还躺着一个男人,二人都赤身裸体,□□。
“她当时把我眼睛捂上了,她以为我什么都不知道,可是其实我什么都知道。”男孩低着头,语速很快:“我很小的时候他带我出去,就是去见那个男人,他觉得我是小孩,什么都记不住,什么都不懂,可是我都记得,只是我回家告诉我妈,她不信罢了。”
性取向与众不同并不可怕,现代社会早已经不是发现同性恋就要烧死的时代。
可是用别人的幸福来换自己的两全其美,这就让人恶心了。
男孩原本放松的手掌又重新攥成了拳,邓离离有些心疼,轻声问:“你想保护妈妈?”
他抿了抿唇,停顿一会儿,然后重重点了点头:“她太笨了,什么都做不好,谁都愿意相信,我不想让她被别人骗。”
“你是一个懂事成熟的孩子,你想保护妈妈的心情老师非常理解,那你觉得这个男人也是要骗你妈妈的吗?”
冯毅摇了摇头:“我不知道,他们什么时候认识的,什么时候在一起的我都不知道,我只见过他一次,我根本不知道他到底是不是坏人!如果他真的是坏人的话,他那么高,……我都打不过他。”他很委屈,那种不被理解的委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