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回到房间,霍时泽的脑子里满满的都是那张床。
——为什么会只有一个枕头呢?
为什么?
霍时泽拧着眉,似乎陷入了某种思维怪圈里,各种奇奇怪怪的想法冒出来,却像风一样捉摸不透,最后他想:一个枕头又如何?一个就一个呗。
房间的门窗闭得严严实实的,阻绝了外界的一切声音,霍时泽抬眸,抬脚走了几步,拉开落地窗的门,瞬间所有声音又重回了他的耳朵里,夜里飘着紫罗兰的香气,丝丝缕缕,伴随着宴会请的乐队吟奏的小提琴声,像是隔着一层水雾,模模糊糊听不太清。
下一秒,梁宿突兀地出现在他的视野里,就像画中突然跳出的漂亮人物。
在隔壁的阳台,梁宿躺在柔软的米灰色躺椅上,懒洋洋地翻着书,他的姿态闲适、放松,神态慵懒,带着一丝倦意,半边脸浸入阳台暖黄的光中,夜风吹动他的碎发,似乎有些痒,他微微蹙眉,抬起修长的手指抚了抚。
他的模样,他的脸,连同他的身体,他的姿态……霍时泽不知怎么形容。他是没有文学素养的那类人,他唯一可以做的,就是像老电影里的流氓那样吹个口哨,但他却没有。
霍时泽后知后觉地知道,原来他们的两间房隔得这么近,近得能看清对面的人的一举一动。
他想,楼下宴请宾客、杯觥交错,楼上却安静得仿佛另一个世界,怎么说,就像……
霍时泽想了想,就像……被恶毒继母锁在阁楼的灰姑娘?
他被自己的这个想法逗乐了。
“灰姑娘”余光察觉到这边的动静,抬了抬眸,看到了隔壁阳台杵着的霍时泽,挑了挑眉,眼里有片刻惊讶。
霍时泽突然有点紧张。他在这里站了十分钟了,也就是说,他已经看了梁宿十分钟,却一直下意识地不让对方发现,也就错过了主动吱声的最佳时机。
梁宿会不会觉得,他在……额,偷窥啊?
应该不会……吧?
他又不是同性恋,而且,他又不是变态。
想到这,霍时泽的心定了定,朝梁宿勾了勾唇,以示礼貌。哎呀,既然你这么可怜,自己缩在房间里,我就对你友好一点吧。
然后,肉眼可见的,“灰姑娘”美丽恬静的脸以川剧变脸的速度垮了下来,用一种极为嫌弃的表情看了他一眼,而后合上书,像是一秒都不想多待一样回了房间,啪的一声喝上了门。
“……”
??????
啪沓一声,霍时泽的脸也垮了下来,太阳穴青筋暴起,咬碎了后槽牙:什么意思?!梁宿这是在嫌弃他??!!
霍时泽有些气急败坏了,头顶上冒了青烟,狠狠地往墙上踢了几脚,果然,果然啊,什么小可怜,什么被恶毒继母关在阁楼的灰姑娘,都是骗人的,梁宿根本就是为了钱什么都愿意做的拜金男,这种人街上一抓一大把,当然,这还不是最生气的,最让他生气的是,他居然都要被梁宿装出来的可怜样子给蒙骗了。
可恶!!
可恶!!!!!!
至于霍时泽如何大发雷霆,如何往无辜的墙壁上出气,落地窗的门一关,梁宿就什么都听不见了。
他的表情一言难尽,刚刚才见识过霍时泽的胡搅蛮缠,非要和他比赛,好不容易糊弄过去了,没想到去阳台看本书还见到了。
这时,有人敲了敲门。
梁宿过去开了门,门口站着的是霍家的一个佣人:“梁先生,大少爷让您下去,快切蛋糕了。”
梁宿说:“好的,我这就下去。”
切蛋糕也不过是个仪式,梁宿作为“未来儿媳妇”,是应该去给霍老爷子祝贺的。
通知了梁宿,佣人又去霍时泽的房间敲门,梁宿先他一步下了楼,正好看见所有名流都围到一起,霍老爷子站在中间,在他旁边,霍则行握着长刀,提了提,正要往蛋糕切去——
“先等等。”霍老爷子抬了抬手,“等时泽下来再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