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大头兵一见这阵仗,一拉枪栓,抬起枪对着门口扣动扳机,只听得“轰隆”一声巨响,夏家花园里的一块巨大的太湖石假山被子弹毁去了一座小山头。
刚才还闹的杜族长吓得脸色惨白。陈玉英身后的十几条枪齐刷刷地全都拿枪口对着杜家的三个人。脸色的神情很是不耐烦。
“吵什么?再吵真轰了你们。”
绍镇并不多见枪枝,这声巨响不仅是让杜家的三个人吓得面无人色,夏家的下人连同夏老爷也都被吓了一跳。全场除了陈玉英之外唯二镇定的人只有夏南星和虎子。虎子不仅不害怕,眼神之中甚至隐隐有些期待的狂热。枪这个玩意儿杀伤力太强了,可比匕首厉害多了!
夏南星转头狠狠瞪了他一眼。虎子这才将脸上的神情收敛起来。低眉顺眼地往他身边靠了靠。
“杜族长,你看你偏要闹。好好的毁了我家的一块上好太湖石。”夏南星摇摇头,“你要去打官司,我手上握着杜五留给我的记着你们丑行的黑账本,还有你们杜家的祖坟的地契。你们若是想不开,那就尽管去告。看谁吃亏?
你们若要来阴的,背地里敢对我表姐动手,这陈家军可是离着江流镇不远。真要轰你们几枪,你们这身子骨也经不起啊?连房子带人正好轰个干净。今天我就把话撂在这里,我表姐连同杜五家的两个孩子以后就在绍镇安家了。她们这杜家与你们老杜家一点关系也没有。她们一家三口一世平安,你们老杜家就一世平安;她们少根头发,有个头痛脑热,你们自己就在家里自求多福吧!”
事情到了这一步,杜家是里子面子丢了个干净。半点便宜也占不到。再呆下去说不定真的被几个蛮横的兵头子一枪轰了个性命。只能一边骂骂咧咧往回走,一边抓着杜光耀逼问他给族里做假账的事。真正是来时趾高气扬,走时灰头土脸。
眼看着闹事的人走了,陈玉英把茶盖重重地砸在茶盏上,阴阳怪气地说:“青玉对你表姐还真是维护。怎么同样都是表亲,你就只认这个表姐,却对你那嫡亲的表弟如此漠不关心?”
夏南星轻轻一笑,“舅妈说笑了。我怎么对表弟不关心了?若是我对表弟漠不关心,舅妈今天怎么会来呢?”
38 家和万事兴
陈玉英冷哼一声,伸出手,“你给你表弟写的贴子呢?拿来!”
夏南星拿了个信封递给她:“舅妈还真是个急性子。我说了给表弟写推荐信,难不成我还会哄你?”
陈玉英接过信,从头到尾看了一遍。半信半疑地塞进信封里,“我拿着你这信去找你那师兄,他真的会让然儿进那个学校读书?”
夏南星点点头,“那是自然。信然表弟喜欢读书,那就好好地让他做学问好了。我那个师兄武兴言,舅妈应该听过他的名字吧?他最注重家世人品。他在平市大学做校长,人品贵重,学问极好。信然表弟跟着他将来一定不会差。
只是我师兄收学生要求极严,家境差些不要紧。若是家风不好他却是不收的。舅妈为了表弟好,也得在外人面前做出个母慈女孝的表象来。再加上我这推荐信,表弟去了,我师兄一定会欣然收下他。舅妈就放心吧!我信上不是跟你说过,一家人相互照应,这家和……自然就万事兴。”
陈玉英瞪着他半天说不出话来。这人不能有软肋。若是有了软肋即使再要强的人也会被人抓着命门,无计可施。
想她一生争强好胜。偏偏年轻时眼瞎喜欢上个空有一张皮囊的男人。生下儿子王信然模样周正,性格也老实。连她父亲都极为喜爱。老想着把自己那点家业传给外孙。可王信然不爱武刀弄枪,只爱读书。
陈家都是粗人,王家也早已没落。陈玉英想儿子师承名门,可有名望的老师性子大多都清高孤傲。尤其是越往上做学问的老师越是难找。他们尤其不愿意和拿枪的军阀混在一道,觉得自轻身份。陈玉英为了儿子求学的事真是费尽了心机。
正在她一筹莫展的时候,收到夏南星的信。夏家青玉少年谁人不知,谁人不晓?他的老师不仅在绍镇,在苏市,甚至在整个华国都是排得上号的。他的那些师兄、师弟不是做官就是做学问的大儒。有一个算一个都是人中龙凤。
夏南星的信写得言词恳切,称天下父母疼爱子女之心都是一样的。陈玉英既然疼爱信然表弟就要设身处地的替他着想。文人重家风,王信然有同父异母的胞姐王翠枝,若是她被夫家逼迫,带着一双儿女出来,无处容身,王家也不伸援手。这事落到哪个有名望的老师眼里,都是劣行,会怀疑他其身不正,怎么会有名师愿意教他呢?
就算陈玉英与王翠枝再不投缘,也不能眼睁睁地看着她一个新寡的妇人带着一双儿女走绝路。否则王信然一定会自污声名。反之,如果她愿意伸手维护,恫吓住杜家那群小人。不仅可以替表弟博个好名声,他也愿意给王信然写信介绍好老师。一举两得,何乐不为?
王翠珍现在带着杜家的银子住在绍镇,又不用和陈玉英面对面,更不可能回王家占娘家的便宜。不过是跑一趟说句话的事。陈玉英为了儿子怎么可能不答应?
只是她心里到底不得劲,指着王翠珍说道:“青玉,你不要看你表姐在你面前一副软弱可欺的模样。她惯是个会做戏的。你可知道我当初刚嫁给你舅舅,她小小年纪居然拿着生母的遗物过来吓我。不过我胆子大没被吓着罢了。她的心思从来都不正。”
王翠珍听陈玉英这话也不辩解,只是低着头轻轻抹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