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出宫

这等朝廷大事根本轮不上她一个小宫女插嘴,阿初都不用细想霍景煊为何要这么问她,就给出最妥善的回答:“国家大事,奴婢不敢置喙。”

“朕让你说,你说就是。”霍景煊侧身看她,深邃的眸中闪着不分明的笑。

阿初相当怀疑自己被认出来了。

依照常理,她应该同姜大人一样义愤填膺,将书写这篇檄文之人一顿臭骂。

可那是她爹。

爹爹含辛茹苦将她抚养长大,她绝对不能骂爹爹。

阿初不敢让霍景煊久等,尽可能语气平静地说:“盛相人在南方,写这篇檄文说不定是身不由己。”

霍景煊听她出她语气中竭力隐藏的担忧,继续逗她:“阿初觉得该如何处理呢?”

阿初没想到他会继续问自己,偷瞄霍景煊的脸色。

见他没有生气或不悦,阿初确定霍景煊不是在说反话,壮着胆子说:“奴婢觉得盛相是位不可多得的人才,陛下可以试着招安,让他为您效力。”

姜大人嗤笑:“姑娘恐怕不知道霍长风的皇后就是盛泰的女儿吧?谁都有可能被诏安,唯有他不可能。”

阿初当然清楚这个道理,可她必须护着爹爹:“大人您又不是盛相,怎么会知道他的想法?盛相一向公私分明,若霍长风不值得他效忠,他不会愚忠。我们陛下是明君,盛相怎么会不懂弃暗投明的道理?”

霍景煊勾起唇角,虽然明知小丫头在扯谎,但心里就是觉得有趣。

姜大人反驳:“盛泰如今只剩下这么一个女儿,他绝不会弃之不顾。”

“我们可以暗中联系盛相,表面上还与他水火不容,等到霍长风放松警惕,再与盛相里应外合,大周将士就能兵不血刃地夺下南方领土。”阿初怕自己说多了惹霍景煊不快,给他端茶,希望能转移霍景煊的注意力。

霍景煊接过茶盏,望着杯中茶叶,压着嘴角的弧度说:“阿初这碗水端得真平。”

如果他真的这么做,最后无论他和霍长风谁赢,盛泰都能平安无事。

在场诸人都听出霍景煊话中有话,可除了薛城谁也不知道到底是什么意思。

阿初倒是也听出点苗头,可霍景煊刚被她爹骂完,理应不会对她这么客气才是,又只能不往这方面想。

姜大人以为阿初是霍景煊这几日新看上的小宫女,只当他在和新欢打趣,没有放在心上,继续道:“陛下,盛泰的确才干过人,但他绝不会投我大周,留不得啊。”

一直沉默站在他身侧的王大人忽然道:“倒也不是没可能。”

众人的目光看向他。

王大人冲霍景煊拱手做礼,言简意赅道:“臣记得盛泰还有个小女儿,两年前失踪,我们可以从这上面做文章。”

阿初懊悔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手在袖中紧握成拳,不让自己表露出异样,聚精会神地观察屋内情形。

正在喝茶的霍景煊瞥了眼王大人,没有说话。

王大人说:“臣曾打听过盛二小姐的下落,但一无所获。听闻二小姐身体不好,自出娘胎就没断过药,也就是投胎在相府才能多活这十来年。盛家南迁时走得匆忙,把她落下了。她一个每月都要昂贵药材续命的深闺小姐,若无人护持,绝活不下去。我们可以把她的死推到霍长风头上,这样即使盛泰不降,也会与霍长风产生嫌隙。”

薛城偷瞄阿初,心想王大人您可真会说话。

阿初狠狠瞪了眼王大人,没想到他看起来长得白白净净,实际上一肚子坏水,竟然想用她去骗爹爹。

她担忧地看向霍景煊,生怕他会采用这一建议。

霍景煊听着王大人的话,冷不丁想起阿初身上的浅香,分辨出其中的确带着一丝很浅的草药清香。

他忽然很想知道这抹幽香是怎么调出来的。

霍景煊想得出神,阿初误以为他是在考虑王大人这番话的可行性,心中着急。

爹爹如果真的跟霍长风心生嫌隙,不仅爹爹有生命危险,姐姐夹在中间也两头为难,说不定会因此被废。

哪怕明知这里并没有自己说话的地方,阿初还是尽可能装出为霍景煊考虑的模样反驳王大人:“王大人,万一盛二小姐是被盛相秘密保护起来了,以此去离间盛相与霍长风,反而会让盛相更加坚定地站到霍长风那一头,还请慎重考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