胸腔里一颗心好似随之安定,她去抓陈行舟的手,让他掌心覆在自己胸前,重又抬眼。
苏湉看着陈行舟,轻轻喘一口气,弯了下唇,凑到他耳边。
她在他的耳边徐徐说:“陈行舟,我要你。”
浴间里,水声哗哗作响。
不知不觉之间,浴桶里的水凉透了,地面一大滩水渍。
陈行舟穿好寝衣后,把苏湉从浴桶里抱出来,用宽大的巾子裹住,让丫鬟再送热水到浴间外,重新换热水,帮她沐浴。因是如此,过得许久他们才从浴间出来。
和白日在宫中被药物驱使而发生的一切不同。
这一次是真真切切的,清醒的,只为感受彼此存在、只为彼此占有。
于是心底的那片阴霾被驱逐,苏湉心绪彻底恢复平静。
她开始想一些别的事。
苏湉穿着寝衣坐在梳妆台前的绣墩上,陈行舟站在她的身后帮她擦头发。
透过铜镜,陈行舟看见她在发愣,似在沉思。
直到帮苏湉擦完头发,见苏湉依然没有回神,陈行舟才俯下身去,脸颊贴着她的脸颊问:“在想什么?”
苏湉抬手摸一摸他的脸摇摇头,说:“明日我想回侯府一趟。”
陈行舟便说:“我陪你。”
“好。”苏湉点了下头,又摸一摸自己的头发,差不多干了,站起身来。
“睡觉吧。”
苏湉拉一拉陈行舟的手道。
陈行舟抱起她,带她大步走向床榻。
当如往常睡觉时那样缩在陈行舟的怀里时,苏湉一阵恍惚。
明明前一天夜里他们也是如此。
然而,才过得一个白天,却像过了很久很久。
苏湉在陈行舟的胸前蹭一蹭,问他:“王爷是如何找到我的?”
陈行舟也没有睡,手臂收紧些说:“有小太监来传话,说你被皇后找去了,我往凤鸾宫去,遇到云苓。”
可去得迟了。
苏湉已不在凤鸾宫中。
听陈行舟说起这些,苏湉记起自己被陈行舟抱出那个房间时地上躺着一把染血的长剑。
还有他出现前,利刃落地的声音。
是不是怕会吓到她所以不细说?
苏湉记得陈行舟当时让她别看,想是……他为了她……
“王爷。”仰头去看陈行舟,苏湉喊他一声,去吻他的唇。
复挪动两下,额头和他的抵在一处。
苏湉略微默一默,低声问:“王爷当真不想吗?”
想什么?自然是夺下那个位置。
陈行舟反应过来苏湉话里的意思,去看她,只见她目光炯炯,不同以往。他还记得她纠结若他有那份心思会不会牵累到苏家的模样,说着愿意同他私下往来……
“你希望我想?”
陈行舟问,苏湉轻叹一气,“也不是,可已经这样了啊。”
“宫里的事闹得大,明日定都晓得了。”
“我回去见见爹爹和娘亲,还有哥哥、嫂嫂,会同他们说一说的。”
陈行舟见苏湉拧了眉,又鼓一鼓脸颊抱怨:“谁不想过安生日子呢?我也不喜欢这些麻烦,然身不由己,既然逃不过,索性快刀斩乱麻,想法子解决了。”
他明白她不是开玩笑。
正因为明白苏湉不是在开玩笑,陈行舟终于笑了一下。
“温玉珠如今是你的嫂嫂,这事儿,是连温家都要牵累在一起的。”
“往上数,便是母后了。”
苏湉深深皱眉:“那就不要让母后知道呀。”
“母后本就已经在行宫休养,想要养好身体,合该不问世事,少操心。”
陈行舟又笑,捏住她的下巴,在她眉心落下一个吻:“你明日回府,还是不要和侯爷夫人说这些为好,别把他们吓着了。你哥哥和温玉珠成婚数月,你可以关心关心自己是不是快要当姑姑。”
苏湉眼底浮现迷茫:“王爷已有打算?”
陈行舟敛笑,寻到苏湉的手握在掌心问:“你知皇后今日想算计的除了你,还有谁?”
除了她还有谁……
是说,算计她和那个人有染,以让王爷痛……
苏湉迟疑中不确定问:“陈长敬?”
太子去世后,陈长敬从边关回来京城,皇帝陛下一直没有下旨命他回去。
倘若皇后想来个一石二鸟,把陈长敬算计进来,一个玷污自己小皇婶的人自德行有亏,事情宣扬出去,他名声有损,定招来非议。皇帝纵想留他在京城,也不得不下旨命他回边关了。
说不得皇后晓得陈长敬曾想求娶她。
若计划顺利,甚至能将一切推到她与陈长敬的头上去。
陈行舟没有否认她的猜测。
苏湉知道自己猜对了,她想一想又问:“那他……也被算计了吗?”
“嗯。”
陈行舟没有瞒苏湉,“不过,他没进那个房间。”
苏湉颔首:“那他逃过一劫。”
她觉得以陈行舟在宫里的那个状态,若陈长敬敢碰她哪怕一根头发,陈长敬都未必能活着走出那个房间。
“是。”
陈行舟扯了一下嘴角,“他敢推开那扇门,我便剁了他的手。”
苏湉轻轻抿唇,有些话堵在嗓子眼,又不好开口。
“但我明天还是得回府一趟的。”她靠回陈行舟的胸前说。
陈行舟“嗯”一声。
他抓起苏湉的手,吻一吻她的手背:“别想太多,睡吧。”
苏湉感觉陈行舟忘记告诉她什么重要的事,却又一时忘了那是什么。听陈行舟说让她别想太多,她也就当真不想,抛开那些事,闭上眼抱着他,努力睡着过去。
深夜。
陈长敬站在窗边,借着月光,低下头去看自己受伤的胳膊。
这条胳膊上的伤有白天不小心被下药后,他为了持清醒而自己刺伤自己所留下的,也有……
也有他的小皇叔刺伤他的。
当瞧见他的小皇叔出现在那个地方时,他反应过来房间里的人是谁。
起初,他还以为会不会他父皇后宫的某一个妃嫔。
谁曾想竟是苏湉。
陈长敬眸中闪过说不清楚的情绪。
半晌,他自袖中摸出一块玉佩。
当初苏湉赠与他的,说一人一半、可合二为一,当他们的定情信物,也是他曾经不屑一顾,后来珍藏的物件。
可越留着,越感受到自己的可笑。
陈长敬手指摩挲了几下手中这块玉佩,终扯了下嘴角,将它用力掷在地上。
玉佩应声碎裂,散落一地。
陈长敬踩着地上的碎玉大步离开了窗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