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然是--”那人凑到祁沉笙耳侧,压低了声音说道:“从汪九和家主那里。”
“最近大家都说,祁二少要与我们汪家的那位喜结良缘,实在应说一声恭喜。”他笑笑,但随即又颇为可惜地叹了口气,悠悠地说道:“说来,小时候我与汪九也算是关系匪浅……他侍候人的本事,家主嫌脏不愿意自己来,可都是命我去教的。”
“那滋味,可当真是让人忘不掉呢--他当年骗你,说什么从没被别人碰过,祁二少不会真的信了吧?”
他像以防祁沉笙还是不信,又凑的更近,低声言语了句什么。
而就是这最后的一句,霎时间引得祁沉笙的残目中,划过一丝血色,手中绅士杖也重重地落到地上--
“这种事,就不劳约翰先生费心了。”
“以后都是一家人,没什么费心不费心了。”那人看着祁沉笙的神情,笑得越发恶心,刚要再次开口说些什么,却突然瞪大了眼睛——
“祁二少!”周围的人群中,传来慌乱的声音,祁沉笙却只是从容冷漠的收起了手杖,灰眸扫过所有妄图上前的人,直到脚边的血汇流成泊,才转身毫不停留地向外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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壁上的挂钟在一片秋雨声中,走过了十点三刻。床褥间的玉席被撤去后,又换上了层薄薄的天鹅绒,柔软地蓄着淡淡的暖意。
汪峦倚着身后,宽大而松软的靠枕,携了本法文小说,在昏黄的床头灯下,有一行没一行得瞧着。时不时抬眼望望床头正对着的那扇窗,厚重的窗帘并未拉上,夜雨打在玻璃留下透明的水痕。
丰山敲敲门后,便端着只荷叶纹的黄铜托盘进来了。汪峦听到动静,微微侧脸而看,那托盘上摆的却并不是药碗,而是只精巧的白瓷粥盅。
许是察觉到汪峦目光中的疑惑,丰山把东西端到他面前来后,便笑笑说道:“今儿早上大夫走前嘱咐我了,夫人的病近来见着好,晚上那剂药便可先停停,只用白芨、冰糖炖了燕窝来,试试能不能吃得惯。”
“我连那么苦的药都能喝了,现在换点甜的来,怎么会吃不惯。”汪峦说着摇摇头,将手中的书放到一边去,伸手就接过了托盘上的小粥盅子。
那温甜的味道入口,汪峦的视线却不由得落到了自己拨弄着勺子的手上,那枚绛石戒指宛若一滴红血,点缀在他细瘦的指间。
他的病最近确实好了不少,大夫只当是之前那般名贵的药材,流水似的灌下去,总算起了些作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