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2章

“后来有一日,素犀忽然托人给我带消息, 说是自己在坊中实在做不下去了,要离开云川了。”

“那时我就猜到了,肯定又是姚老夫人的手段,但素犀让我不必担心, 说姚家大爷宽厚,要给她归乡钱。”

“姚继汇?”汪峦与祁沉笙对视一眼,就凭姚继汇那儒迂的样子, 若真的是姚老夫人要赶走的人, 他还敢私下赏钱财吗?

“是, ”说到这里,程岗也是悔恨得紧:“我当时也想到不对劲了, 但无奈那些日子,临近云水纸车纸马祭……卢家铺子里的事都压在了我身上,实在没心去论了,只是也那人给素犀带了些东西,劝她小心。”

“可不想, 后面出了那样的事!”

提到纸车纸马的事,汪峦却又想起了周五钱的话,如果程岗当真与素犀的死无关,纸车纸马入云水的时候,几乎所有人都要避让的,他怎么会恰好也看到了素犀的死?

“那祭祀那晚,你又为何要去云水?”祁沉笙知汪峦所想,接过了话柄,灰色的残目看似无神地对上了程岗。

也就是从这时起,程岗的目光开始有些飘忽:“我并不知道那晚素犀会在那里……只是来云川也有几年了,壮着胆子想去看看。”

“是这样?”汪峦也瞧出了程岗的转变,带着绛红戒指的手指,浅浅地划着茶盏杯,声音低低地又重复了一句:“是这样吗?”

华丽的衣衫下,露出点点翅尖儿上的碎羽,说出口的言语好似一如既往地温柔,但程岗却忽而觉得像是被什么东西牵动了。

他极力地克制着心神,大口喝干了杯中凉透的茶水:“我,我去云水确实与素犀无关,那都是因为卢家的事。”

“卢家,还有什么不能见光的事吗?”汪峦轻轻地咳了两声,感觉到祁沉笙握住了他的手,近来几日伤心伤神之下,又断续地使用金丝雀,确实让他觉得有些吃力。

但汪峦却觉得,赵瞎子犯下的冤孽,周五钱不肯说的过往,与此刻程岗含糊的卢家事,分明是如藤蔓般纠缠在一起了,他想要问出来。

“不,不是……”程岗还想要继续抵抗,可祁沉笙此刻半分耐性都不肯奢与他了。桌上的杯盏被看似无意地碰到地上,发出清脆刺耳的碎裂声,而后又被细长的手杖碾压住--

这下程岗骤然清醒了,可是更为令他恐惧的压迫,却毫无间隙地笼罩上来。他再不敢去看祁沉笙的眼眸,可那只灰色的残目却好似深深地烙刻在了他的脑海中,仿若挥之不去的阴霾。

“这么堆陈年烂事,九哥不值当地再耗神了。”祁沉笙将汪峦的身体揽在怀中,隔着衣襟抚上他锁骨之下的纹画,点吻之下便化去了金丝雀的残光。

汪峦无声地叹息着,但却十分顺从地靠在了祁沉笙的肩上。他知道事已至此,自己已经“越界”了。祁沉笙默许他可以用金丝雀,但一切都必须在他身体承受范围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