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夫人您看,这是些都是厂子里出的新花样, 有丝织的,有棉纱的,夏天里穿着都凉快得很。”午晌过后, 丰山乐呵呵地捧着一大堆上好的布料,送进了汪峦的卧房中。
自从那日从维莱特诊所回来后,祁沉笙就动起了念头,非要家中上下都称汪峦为“夫人”, 与外人说道称呼时,再不提什么“汪先生”,拼着那嫌麻烦拗口劲儿, 也全换成了“祁家二少夫人”。
汪峦起先还与他分辩过, 可无奈祁二少铁了心思要这么折腾, 时候长了便只能由着他了。
眼下汪峦听着“夫人”二字从丰山口里说出来,已经着实见怪不怪了, 只斜倚在铺着玉石席的沙发上,拿了把青底洒金的折扇,有一下没一下地摇着:“不过是夏天要添两三件衣裳,我要这么些料子做什么。”
丰山听了脸上笑得更开了,跟汪峦议论起外头听来的新鲜事:“夫人您是不知道, 这些可都是市面上多少钱都买不着的好货。”
“昨儿二少爷一开口,底下几家织染厂子的人就翻了天,连夜不知造出了多少新花样,都抢着往咱们这里送。”
丰山从那些布料中,捡着好的一一拿给汪峦过目,还不忘继续说道:“今日送布的,还只是咱们云川的厂子。我听说南边沪广那几家大厂子的人,也得了信儿,不过是碍着路远,再迟三五日也要把好料子送来呢。”
丰山说得高兴,汪峦听着却只觉荒唐得头痛。五年前在秦城的时候,祁沉笙在他身上便已显出几分花销无度的苗头。
那时汪峦只觉得他年少气盛,再加上手头可花用虽然多,却终究有限。可不想如今祁沉笙真当家作主了,却越发肆意而为了。
“他这几日不是忙着谈北边的棉料生意吗?怎么还有心思过问这个。”
丰山听了连连摇头:“这谁人不知道呀,二少爷心里头生意上的事再重,也重不过您的事。”
汪峦听后无奈地咳嗽几声,想要说什么,但又觉得还是当面说给祁沉笙听才好。眼下只得随手翻动着送来的丝料,挑拣出四五匹浅色的薄丝,又仔细选了些深色挺妥的,指给丰山看。
“就要这些了,你去跟外头说,不许再往咱们这儿送了。”
“浅色的送到裁缝那里,依照以前的数做成长衫子就行。这几匹深色的,送到东边凡得纳洋装那里,给沉笙做些新衬衣来。”
“哎,好嘞。”丰山利落地应下,口中念叨着:“我这就把料子给两边送过去,您有什么事就叫外头的菖蒲姐。”
“你仔细走路,不必太赶的。”汪峦点点头,边嘱咐着边看祁丰山出去了,手上有意无意地转动指间的绛红戒指,心中想的还是等祁沉笙回来,该如何劝他在自己用度上收敛几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