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晚,在韩子诚的邀约下。
所有人共聚一堂,在兰圃,共用晚膳。
众人围着一张大圆桌坐着,神色各异。
兰言诗此时已经换了身衣衫,她穿着盈蓝色的白玉兰刺绣散花纱衣,腰下系着牡丹薄烟逶迤拖地长裙,梳了香芙髻,上头插戴着月兔悬珠簪,手腕处戴着金银铃手链,从头到脚,打扮精致,比起之前的冷艳,眼眉间多了怡然自洽。
因为程迦的一番话让她心安,再次面对虞心慈时,她不再嫉妒,心情坦荡,所以比起上午她那副哀恸的模样,现在的她,安然平和,让人忍不住多看。
窗外月黑风高,屋里灯火黄晕,然而兰言诗坐在那里,却是如此的抢眼,只见她蛾眉曼睩,肤如月中聚雪,颜赛国色牡丹,叫兰亭昭看了两眼,心中便生不爽。她还是最爱兰言诗刚从凉州回来时,那股子憔悴的模样。
虞心慈坐在兰言诗对面,直到此时,她才看清楚她的模样。
虽然桌上摆满了珍馐美馔,但有几人无心用膳,她也是其中之一。
上午远远看见兰言诗,仅看到了她朦胧的身影,连模样都没看清,她就匆匆离开,然后漱滟哥哥便追了上去……两人消失的这段时间,她坐立不安,百般猜测,此时看清楚她的容颜,虞心慈才叫难受,她认为自己是江南赫赫有名的美人呢,而且从来不觉得自己难看,但是与兰言诗相比,自己好像是牡丹园里长在地上的野花,莲湖中的圆叶,她悄悄看了她几眼,兰言诗不像自己,心神不定,她正专注地吃饭,饭菜很合她的胃口,她喜欢珍珠肉圆子,吃完一个,又夹了一个,眉梢带着笑意,就连握着筷子的手,那是那样的洁白好看,指甲修剪得宜,粉粉的,很是可爱。
漱滟哥哥为何会追她而去?
他们之间有什么关系吗?
她心里疑惑,于是也没忍,直接开口问:“兰小姐,你和漱滟哥哥都是打洛阳来的,你们之前就认识吗?”
兰言诗听见虞心慈也叫他“漱滟哥哥”,冷冷地看了程迦一眼,程迦低着头,默默地给自己盛了勺莲子粥,避开了她的目光。
“认识。”她的回答很简单。
“你们好像很熟悉?漱滟哥哥看见你,便将我们都抛下了。”虞心慈言语间渐渐地犀利起来。
崔文灏坐在他们中间,左边瞧瞧,右边瞅瞅,直呼有趣。
“我和他什么关系,需要和你交代?”兰言诗看着她,微笑着质问她。
虞心慈被她的反问噎得哑口无言,在江南道,还没人敢这么同她说话。
兰亭昭笑了笑,对虞心慈说:“虞姑娘,你别往心里去,我姐姐说话一向如此,她身份尊贵,万人宠爱,自小到大,见着谁都是这样说话的。”
虞心慈看了兰亭昭一眼,这个女子,也是貌美如花,那双水汪汪的眼睛,看着就叫人心疼,她不仅比不了兰言诗,就连她的妹妹,也比不了。
兰拷听到兰亭昭的话,用筷子敲了敲碗,提醒她在外人面前,说话要注意分寸。
“我只是好奇罢了。”虞心慈解释道:“如果兰小姐不便回答,那就不必理会。”
兰言诗看了她一眼,不想与她多说。
前世她和虞心慈还做过好友,但是今生她不想再和她走近了。她和她都心系一人,如何抛开隔阂,成为密友,那还不如一开始就像陌生人般相处。
崔文灏在一旁拱火,“侄女你有所不知,漱滟生平仅作了一张美人图,那就是为你眼前这位兰小姐所画的。”
虞心慈听完,心里咯噔一声,这话让她更加介怀了,一时之间,她心乱如麻,“那画在何处啊?我还没瞧过漱滟哥哥的画呢,只知道他所出皆举世闻名,真想瞧瞧。”
程迦开口说:“都送人了。”
崔文灏闻言站起身:“你都送谁了?你还欠我画呢!你怎可如此对我?漱滟!我觉得我的满腔赤忱,被你辜负了。”
程迦抬眸望着他,呵呵一笑:“辜负与否,我都送给旁人了,对你来说不是一样吗?”
他的画,早就给了娉婷。
兰言诗听了,头都没抬,默默地给自己夹了块龙须酥,吃了满嘴糖渣,程迦轻轻扫了一眼,按住了相帮她擦掉的冲动。
兰亭昭坐在一旁,也在暗自观察着两人,但她并未起疑,虽然程迦曾经威胁她,记下姐姐院中的一切,那也是因为当时程释养在姐姐的院子里罢了,后来程释走了,他就不需要了,而且眼下,两人的态度都淡淡的,根本没有任何交流,根本无法令人怀疑。
兰拷是少数胃口好的人,虽然在浩瀚书院,程迦曾叫过他“大舅哥”,但他认为,那只是打趣罢了,根本不是认真的。对于大妹妹和程迦,他根本没有多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