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彦秋对宁青玉的话深信不疑。
这个大妹妹向来靠谱,智慧谋略远超常人,于是他信了。
在宁青玉的鼓励下,自己去了宁长筠的澄心院。
澄心院灯火明亮,宁长筠年六十又五,月上中天,常人早已入睡一两个时辰了,但他依旧坐在窗前,握笔垂首,看着桌上的折子……
宁彦秋走近,才发现祖父已经睡着了,他叹了口气,心想着,那就明日再说罢,进了房,从一旁的床榻上拿起一张薄毯,轻轻披在了宁长筠身上。
原本他是出于好意,没想到这一下,却把浅眠的宁长筠给惊醒了。
“你怎么还没睡?”宁长筠先开口。
宁彦秋心中“咯噔”一声,心虚地叫了声:“祖父……”
宁长筠一眼就看出,这小子支支吾吾的,定是有话要跟自己说:“说吧,什么事?”
宁彦秋看着宁长筠的眼睛,虽然祖父年事已高,眼皮松弛,眼角爬满了鱼尾纹,但他的目光炯炯有神,他没有立刻回答,而是他将双手放在宁长筠的双肩上,开始给他揉捏肩膀。
“祖父,您辛苦了……”
宁长筠眼珠子转了转,告诉他:“你若不说,那我就去睡了。”
宁彦秋收回手,他深吸一口气,走到了宁长筠的对面,开口道:“我想娶兰言诗。”
满室寂静。
宁彦秋不敢抬头看宁长筠的表情。
窗外传来的蝉鸣声化成了千万根银针,戳着他的心肺,生生折磨着他,让他备受煎熬。
“你父亲的守孝期还没过呢。”
宁长筠不轻不重的短短一句话,就让宁彦秋脑子一懵,如遭雷劈。
他立刻跪下,先给宁长筠磕了三个头,然后结结巴巴地开口道:“孩儿去年在浩瀚书院接大妹妹回家时…偶然见到了兰小姐,孩儿当时脑海中…只有一个想法,那就是惊为天人……”
宁长筠半眯着眼,看着跪在地方上的孙子,骂他道:“惊为天人?我看你是见色起义,你父亲尸骨未寒,你要娶兰坯的女儿,我看你是嫌老子我活得太长,要将我活活气死!”
宁长筠骂还不够,越说越气,掌心拍着木桌,将木桌声敲得震天响,响彻了整个澄心院,宁青玉在院子外面等候,她听见就这动静,瞪大眼睛,二话不说抛下宁彦秋直接跑了。
宁彦秋见祖父大怒,他连忙抱着祖父的腿,“祖父,祖父,都是孩儿不好,您别气。我原本属意兰小姐,但心中也清楚,因为父辈的关系,我与她永不可能,所以将这份感情藏在心中,不敢说!不敢言!但是我今日再不说!她就要嫁给一个死了!”
这都是妹妹教他的话……但他也夹杂了私心……
“祖父!您知道吗!李国公的夫人有多歹毒?!她要拿兰小姐的血去上供给她那个阴魂不散的儿子!就算孩儿不娶她!祖父,求求您!出手救救她吧!”
说着说着,他竟流泪了……
“我出手救她?谁又救过你父亲,你小叔叔?”
宁彦秋答:“兰小姐说,我父亲与小叔的死,并不是她父亲所为……兰大人没有出卖任何人。”
“够了!”宁长筠一声怒喝,“她知道什么!她当时又没出生!”
最让他介怀的事,还是庶子宁桥松的死。
“是啊,祖父。”宁彦秋跪在地上,抓着宁长筠的衣角,声音卑微:“她那时尚未出生,父辈的恩怨,就不要牵连她了,好不好?”
“啪!——”刺耳的掴掌声在屋内响起,这是宁长筠第一次打宁彦秋。“你给我跪着,什么时候想明白了什么时候再起来。”
说罢,宁长筠起身径直离开了房间,他去书房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