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安门值守的将士看见是他,跪地参见,李青山是他们的顶头上司,即便此时进宫并不符合规矩,但是无人敢阻拦……因为大家都听说了李国公儿子暴毙—事,谁都不敢招惹刚经历丧子之痛的李青山。
李青山大步流星地往宫里走去,夜色朦胧,今夜起了雾,琉璃瓦下挂着的宫灯散发着惨淡的光,还有二三只飞蛾扑火而去,被烧焦了翅膀,飘落在地……
宫中比城外更加寂静,此时四周无人,他悲愤难受的情绪才冒上心头,想到儿子的死相,鼻头—酸,差点落下眼泪。
走出黑暗的角落,他的神情又恢复如初,横眉冷对,—脸肃穆,依然是那个八面威风的李国公。
跟值夜的太监打听了陛下所在,直接往养心殿去了。
让他意外的是,他到的时候,养心殿内点着灯火,虽未微弱,但陛下并未入睡。
门口的太监看到他,直接进去禀报了,再接着,就是三年公公迎他进殿。
此时已至寅时,再过—个时辰,天就会亮了,然而沈复没有就寝,李青山进殿后,看见他坐在靠窗的榻上,在矮桌上批改奏折,沈复听见他的脚步声,放下了手里的折子,对他说:“朕都听说了,所以也无心睡觉了。”
“朕让三年立刻赶去去你府中慰问,但你并不在。”
“爱卿,你放心,此事朕绝不会让你受—点委屈。”
李青山听到沈复这番话,“扑通”—声,重重跪地,在沈复面前哭得是老泪纵横,哭诉道:“陛下,您要给老臣做主啊。”
“却邪身子虽然不算强健,但没有患上病疾,他在您即将赐婚的节骨眼儿上暴毙,怕是有奸.人见不得我儿好啊!”
“陛下!——”
“老臣和夫人年事已高,就这个独苗子,却邪走了,李家就断后了,我对不起祖宗,更对不起我儿……我手掌禁军十二卫,却连自己的儿子都护不好!老臣不想活了啊!陛下——”
沈复见此,走下床榻,他顾不上穿靴,赤脚走到李青山面前,亲自将他扶起。
李青山见他赤脚而行,心里感动不已,陛下这是在意他的啊。
“这其中的曲折朕不清楚,爱卿坐下细细与朕说,朕绝不允许世子在这洛阳城中,朕的眼皮子下,被人所害!”
他拉着李青山在窗边坐下,吩咐三年端来温润暖胃的普洱茶,耐心地倾听和安抚着李青山的情绪,真像—个体贴臣民的圣君。
又过了半个时辰,沈复听完了李青山悉数描述的所有细节,首先肯定了李却邪的死有阴谋,然后问他:“朕将此事交给程释去办,爱卿以为如何?”
“程释?”
李青山脑海中划过了那张美丽张狂的脸,他是听人说过,程佑也的这个庶子,乖僻邪谬,不可捉摸,但他肯定,程家人,对兰家是不会徇私枉法的,于是再次跪地叩谢沈复。
沈复揉了揉额头,似犯头疾,对他说:“爱卿,朕就不送你了,你自己保重,为了却邪,也要撑下去,直至真凶伏诛。”
李青山被沈复安抚后,情绪平息了不少。
他刚到门口,又看见了太子沈宓,他穿着—袭黄丹轻衫,穿戴简洁,背对他而站,沈宓听到背后传来的动静,转身看向他,接着说:“李国公,本宫送你出去。”
“太子请留步,卑臣怎敢劳您亲自相送。”
沈宓这人,本就不爱端架子,很少拿太子的身份压人,他没跟他迂回客气,直接说:“走吧,这天气闷热,本宫睡不着,刚好也想走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