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和晋江十指相扣徒步走回酒店,君临仍像是沉浸在虚无缥缈的泡沫幻境里,双腿仿佛被氢气球吊起来一般飘轻。
他没想到晋江能如此轻易地接受那些连自己都无法面对的过去,像是饥肠辘辘的流浪者被馅饼砸了个正着。
君临曾经高高在上地俯视着众生挣扎,沉浸在权力和实力的漩涡,将自己的七情六欲全部封锁。
所以他才能不假思索地一次、一次、又一次地开启灭世,亲手葬送不知凡几的生命,心潭宛如死水般掀不起一丝涟漪。
君临并非从未遇见过和晋江性格相似的生灵,自遥远的过去开始,就有数不尽的身影曾与他擦肩。
初时,他只在乎实力能否提升,那些笨拙的示好在他看来可笑至极;后来,他则忙于和本源规则抗争,他们便因冷漠的伪装而退却。
然后便是晋江,他和那些被岁月掩埋的生灵一样纯粹、良善、聪颖,却又更加灵活、坚韧、执拗,像是初生的小兽,胆怯地凝望着世界,却又带着一股无惧死亡的狠劲,并且他在恰到好处的时间、出现在恰到好处的地点、并且恰到好处地撞开了君临筑起的防线。
或是愧疚、或是执念、或是责任,君临早已习惯不求回报地付出,同伴也早已习惯他的无坚不摧。
但是晋江似乎并不这样认为,他像一只好奇地转着眼珠的奶猫,安静地蹲在被自己撞烂的窗边,时不时叼来礼物、时不时翻着肚皮撒娇、时不时伸出柔嫩的圆爪试探……
“君先生?”晋江顶着湿漉漉的卷毛走出浴室,水珠顺着肌肉线条绵延成一道道暧昧的痕迹,“你怎么还在发呆?”
他一屁股坐在君临身旁,伴随着床垫因重量而凹陷,他俩的大腿自然而然地紧贴在一起。
被体温蒸腾的水汽混着热量将西裤布料烘得湿润,君临几乎被耳边砰砰作响的心跳扼住呼吸,紧张地抓皱了床单:“有点……”
他缓慢地吞咽了一下:“有点不习惯。”
同样紧张的晋江目不转睛地用视线勾勒君临被暖光柔化的侧脸,清了清嗓子,主动挑起话题:“君先生,你还没给我讲运道是什么呢。”
快要揪成一团的五脏六腑缓慢地铺开,却又产生种怅然若失的空落感。就连君临都不知道自己在期待什么,又在失望什么。
他吐出一口气,再次解释起来:“运道从本质来说,就是本源规则给予气运之子的庇护。”
“所以,我其实是借用了你的力量来封印梼杌。”
晋江头脑风暴好一会,惊讶地指向自己:“你的意思是说,我就是气运之子?!”
“嗯。”君临点头,“我之所以不愿意投入感情,就是因为我一旦放松对情绪的掌控,表现出偏好。本源规则就会抓住漏洞,进而催生出气运之子。”
“而气运之子一旦出现,我的力量就会被进一步削弱,不能与本源法则相抗衡,灭世到来的速度则会随之加快。”
“所以……”晋江斩钉截铁地做出结论,“君先生喜欢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