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剧场1)
婚姻是社会关系的重组。
二婚也是婚,老辈在意,尽管两人都强烈要求低调,但婚姻的偷偷摸摸等于在父母心上剐刀。低调是不可能的,他们甚至会为一场合宜的婚礼自圆其说。
半推半就,最后办了六桌酒。请的都是亲戚,大家凑到酒桌才碰出关联的火花。城市就这么大,本地人一凑,总能串起点关系线,要么谁谁原来是小学校友,要么秦苒某亲戚与温柏义某亲戚竟是远亲,秦苒圈住温柏义的手臂,“不会等会说着说着,发现我们是亲戚吧。”
众人笑闹一片,看起来甚是和谐,没有人不识趣提起过去,也没有人敢让气氛冷下来。出于中国人的门面,是好是歹都为亲戚撑一撑。
过去想象的“结局”真正具象,又没那么可怕了。
温柏义的酒量在新疆给练了出来,每天灌乌苏,肚子倒是因着锻炼没再长铺出来。
秦苒喝了两杯,人就晕了,后来的声音与影像就像被电子处理过,忽长忽短忽快忽慢,反应力的闸阀被调至最低。目光呆滞,眼神恍惚。
温柏义亲亲她的额角,问她累了吗,她摇头,随后闭上了眼睛,很快,她倒在了温软的床垫。
酒席就在新房附近办的,温柏义将她送回家,回来与双方父母鏖战到最后,一一送客。
半夜起来倒果汁,秦苒才恍惚地想起自己本来在酒席的,跑到客房,果然,温柏义已经呼呼大睡了。
自己怎么回来的?他怎么回来的?不知道了。
无所谓啦,反正他总会办妥的。
许是走过懒怠对方情绪的婚姻,许是彼此性/趣更为相投,他们在一起两年,从云霄飞车一样的情感状态落定,依旧没有任何厌倦。设想过的乏味无趣,都没有发生,连一盆始终不能开花的泥土(山荷叶),都能养得兴致勃勃。
清早起来,会迫不及待地在对方脸上刻下湿/漉/漉的一吻,临别时也要腻歪歪讲几遍早点回来,一整日见不到总要微信里念叨一句我想你了,旁人受不了,婚姻里的两人倒是愉快得很。
那些名誉枷锁丝毫没有成为生活的负累,秦苒为此直呼幸运。
温柏义在蛋香里醒来,滋滋油花烫蔫葱花,鼻尖一动……她葱又下早了。算了。
秦苒厨艺上毫无天赋,现在只会煮鸡蛋,煎鸡蛋练了二十多趟毫无精进,不是焦了蛋就是烫了自己,经常高耸肩膀退后半步警惕地持锅铲,仿佛那是洪水猛兽,即便如此,她依然有一个主妇梦。
她说自己想做个会做菜的人。
人真会自寻烦恼。
她以前可没有这个想法,但这次结婚后她坚持不用阿姨,自己煮饭,又不愿温柏义担持家务,多次搞得灰头土脸。
偶然一次煎得好吃,温柏义非常给脸地夸奖,她得了便宜要求晋级难度,噎得他脸如土色,担忧起居家用火安全来。
秦苒听见声音,笨拙地用锅铲翻蛋,小心翼翼生怕碎了,温柏义打了个哈欠,单手掂锅替她翻了个面,又漫不经心地走开,把厨灶空间还给她。
从冰箱取出牛奶,温柏义问她,“昨晚怎么回来的,知道吗?”
葱花焦得丑兮兮的。秦苒低落得没吱声,心道又做砸了,很快自己打气,没事,下次做溏心煎蛋好了。
温柏义偏头,扫见她将蛋对准了垃圾桶,赶紧拦住,“我吃!”
“不行,这个不完美,我重新弄一个。”
“那今天吃得上吗?”
“你不相信我?”她昂起头,故意生气。
“信,你弄吧,我去浇花。”他上回跟她抢活儿,被她不爽了一下。
“我不相信,”秦苒发出像龙喷鼻息样儿的娇哼声,两手在抹布上擦擦,“我去浇花。”
浇花她会,遛狗她也会,做饭嘛……慢慢来。现在她好饿,酒后胃灼得头晕,眼下迫不及待想吃一个好吃的不焦不生的荷包蛋。
等到身后响起滋滋油花声,她才偷偷牵起唇角,收起厨艺无能的自怨自艾,两眼放光地跑到厨房,拦腰后环上温柏义,“好香啊!”
“马上就可以吃了。”
秦苒用瓷实的娇挺蹭他,释放胸口的感动。他一点都没嘲笑她的“实验”,没有说她不自量力,甚至在她落跑时刻也只是默默接勺,搞得她除了投怀送抱,语言都配不上他温柔的力量。
终于热蛋淌入虚空的胃内,她缓过来,问他,“昨晚我怎么回来的?”
“现在想起来问了?”
“嗯。”她咽下牛奶,感受到唇边的湿润,挑出舌尖憨厚地舔。温柏义盯着她,喉间一紧,抽了张纸递给她。
秦苒不好意思地笑了一下,接过纸,掖掖嘴角。这种细碎时刻,她还是会在他的眼神下害羞。好奇怪。
温柏义呼了口气,向前倾身,似乎要抓住她的手,最后在腕侧停住,指尖犹豫地点动,含混开口,“你知道你昨天喝多,说了什么?”
“什么?”
“你说,接下来我们都不许喝酒了。”
“哦……”她吃饱,满足地撑起脸蛋。
温柏义说她傻笑的时候就像一杯软绵绵香喷喷的奶泡,看得人直咽口水。她听多了漂亮丰/腴,倒是第一次听这形容,后来每次傻笑,都会想起他的形容,笑意便忍不住扩大。唇角的笑纹微微颤动,像打奶泡搅起的旋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