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俊一下来了兴趣,失笑问:“有仇?你们高中生能有什么深仇大恨?”
周天点头:“您说对了,杀母之仇,因为他,我妈妈去世,您说这算不算深仇大恨?”
贺俊一下愣住,反应几秒,不断瞄向周天:“你这说的,真的还是假的啊?”
周天眼尾曳出一道破碎神韵,可却寒光森森:“贺总可能不清楚十几岁的人,就可以很坏很坏。因为在你们看来,小孩子能有多坏?”她的措辞和思维错位,脑子里,想的已经是李佳音。
车厢内气氛凝固,贺俊轻吁一声,他以为,两人之前也许是少年恋人什么的,谈过也未必。没想到,竟然是这样。
他语气歉然:“不好意思,我不知道你跟嘉树……”
周天侧过脸:“贺总不用道歉,我想,您应该跟他家里有交情,否则,也不会组这个饭局让他来,您放心,我跟他的瓜葛是我们私人的事,不会影响您什么,也请您不要去问他。”
说起往事,她有种非同寻常的镇定,像在讲个与己无关的故事,贺俊本来计划今晚要发生点什么,吻她,或者一步到位带去开房,这种事,他希望水到渠成,他不至于那么下作去逼一个年轻的女孩子,最好是你情我愿,这样不惹麻烦。最好最好,周天也不要动情,各取所需,他是真的怕那种因为爱情要死要活的女孩子。
但没想到周天会轻飘飘说起这些,贺俊只能尴尬地说:“那当然,我怎么可能去问他。”
本以为气氛会这么僵持下去,没想到,周天很快一本正经问起刚才饭桌上没深谈的东西--他朋友的食品公司。
“劳烦贺总哪天引荐下吧,我想试一试,其实,我对这块还蛮感兴趣。”周天笑盈盈的。
她总是很大方很礼貌地说“我想试一试”,像初生的小野兽,勇敢无畏地扬起整张脸面对全世界。
人到学校,下车时微醺着踉跄了下,贺俊眼疾手快扶稳她,他身上是标准的成熟男人的味道,说不上来,很稳重,让人觉得心安可以依赖。贺俊轻声问她“需不需要走走”时,换作一般女生,可能早就沦陷了,他喷着昂贵却似有若无的香水,每一道细纹里,都是风度,周天却很快自己站直,她成长飞速,在和贺俊打交道的过程中,渐渐领悟到,一个事业有成的精英男士是如何精准撩拨年轻女孩心弦的,她们的同龄人,总显得太莽,缺他身上那股恰到好处的舒服劲儿,当然,周天清楚这是坚实的物质基础所带来的一种从容和底气。
可惜,这一套对她来说一点都不精准,她的骄傲藏起来,可不代表消失,她能非常从容地接受目前和贺俊的“各取所需”,他和自己相处,聊聊天,谈谈正经事,一定能从她身上获取情绪价值,这就是她的付出,再多,她不是做慈善,也不是言情剧小白花女主,她不愿意给,她不是什么新鲜火辣的小情人。
“我记得,你们学校东南有片湖,一起走走?”贺俊提议了,周天心里觉得好笑,又要讲当年的初恋吗?她记得,贺俊有次和她在园林那边散步,已经事无巨细讲过了,什么纯真,什么青春,但别人的故事始终打动不了她,这一点上,周天也带着惊人的冷酷。
她眼神中流露出疲惫,无奈笑笑:“贺总,这回恐怕要拂你面子了,说实话,我其实心情不算好,想回宿舍休息。”
贺俊没有倒胃口地说什么“你是敢第一个拒绝我的女人”,他很幽默地来了句:“我总觉得,你有时可能把我当成了什么怪叔叔。”
“我如果真把您当怪叔叔,当初,就不会毛遂自荐了。”周天很巧妙地回复他,同样的,贺俊绅士地配合着她的婉拒,驱车离去。
周天脸上的笑意迅速消失,她找到张孝晨,时间晚了,稀稀拉拉有那么一两个学生还过来吃东西。她今晚肚子里除了一杯清酒,什么都没有。
她让张孝晨给她弄了点吃的,索然无味,她便慢吞吞喝了杯酸奶,随手登陆一款购物app,查上面的雪糕酸奶之类快消品牌。
又登陆某书,搜寻相关视频笔记,以及文字图片,她终于露出一丝由衷的笑意,跟张孝晨说:“你会花十几块几十块吃根雪糕,或者,喝杯酸奶?”
张孝晨张嘴就是句“神经病啊”,接着说,“不过有的是人买,反正不是我。”
周天冲他神秘眨眼睛:“以后,我请你吃。”
张孝晨感叹:“算了,这么洋气高级的东西我怕吃了拉肚子。”周天砸了他一下,说,“我要搞出一个网红产品。”她这一年写文案的功力突飞猛进,能写出一篇让人不反感并且能接受的硬广是真本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