爸爸离开后没几天,周天就彻底忘记了他的模样。她不知道是怎么回事儿,忘了,脑子跟被绞过一次似的,只记得最后一幕是血肉模糊的尸体,黎梅去捂她的眼,她还要看,掰着妈妈的指缝去看死了的爸爸,那一刻后,周天就开始遗忘。
周天这些年,大脑里这段回忆几乎是消失状态,她今晚吃着水果,突然又想起来那滩血肉,她身体有一瞬发麻,吃不下了,缓那么几秒钟后一边轻声跟妈妈说着话,一边继续吃水果。
是啊,水果是花钱买的,周天很机械地想到这点,就吃下去了。
“妈没问你,这次月考怎么样?”黎梅从不操心周天的学习,问这话,也永远不用担心青春期的孩子抗拒沟通,果然,周天把每科的感觉都跟妈妈详细汇报了。
黎梅觉得非常充实,非常欣慰,周天就是她生活的全部意义,日子很苦,但一想到周天还需要妈妈,黎梅就觉得浑身都是劲,她有个好孩子,出息的孩子,几乎没有缺点的孩子,这是黎梅最大的快乐。
洗漱的时候,周天把手机带进去悄悄反锁上了门,空间逼仄,氤氲着妈妈刚洗完澡留下的水雾,混合着那股霉味儿。
她重新看了遍聊天记录,不算多,她不知道自己到底在回味什么,但很美妙,和考试考好的美妙不是同一个类型的感觉。
可又有些后悔,这些话,太太太平平无奇了,她说的每个字,他说的每个字,都没任何特别的地方。
少女觉得非常懊恼。
只是她不知道的是,梁嘉树也和她一样,在这样的夜晚,把那些看起来再寻常不过的对话静静地看了很多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