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几人一死,沐侯那边可不就断了消息,只当府中一切安好,还是太子姬琅想着好歹沐侯爷是为自己做事,妹妹休夫之举,也委实辱人至深,特遣了人去告知,可姬琅遣去的人又晚了些时候,沐府早成一锅粥了。
沐侯爷得知家中的消息后,真如五雷轰顶,几欲晕厥过去,立在原地,发了半天的愣,都没吐出一个字来。
太子遣去通消息的内侍大为纳罕:沐府这么大的事,沐侯怎好似半点不知啊?啊呀,沐侯真是当世少有人物,出来办事,心无旁骛,将整个侯府抛诸于后,大气。
沐侯爷对着内侍的目光有苦难言,他也纳闷这么大的事,自己的人竟不曾传信过来,纵是办事不尽心,那也断无如此怠懒之理?事后见自己个心腹出城无了踪影,猜度是出了事,也只得长叹一声天不佑沐家。
事已至此,沐侯爷也无计可施,他又不能往姬景元跟前一跪,叫姬景元收回成命,又不能央求姬明笙与儿子破镜重圆。思来想去,眼下也只能一条路走到黑,唯太子马首是瞻,方有一条活路。
青黛带着一众护卫赶到通县,见着沐侯爷时,两相相见,想通了的沐侯爷是面不红气不喘,他自恃身份,青黛再领命而来,那也不过姬明笙身边的一个女官,公主媳妇已经丢了,再难挽回,难还叫他跟一个侍婢低声下气?
青黛行事不似茜红雷厉风行,却极为稳妥,她来时劳记姬明笙的叮嘱,此事需掩,沐侯爷言语轻蔑,她不卑不亢,言语间,半字不提姬琅,道:“不曾想竟在通县遇着沐侯爷,小女子区区婢女,不敢与沐侯相提并论,不然也算他乡遇故人。侯爷在此可曾听闻,有狂徒打着公主的名号强占买人山林之事?公主在京中得知,震怒非常,特遣婢子查办此事。”
沐侯爷心头的那滋味,越品越苦涩,姬明笙还是他儿媳时,青黛等人见着他无不恭恭敬敬,哪敢大摇大摆坐在下首,摆出要与他相谈的架式。
“说来惭愧,这事还有老夫之过。老夫来通县本为寻医问药,谁知身边管事寻药期间,见了一处富矿,心起贪念,想将那处山林占为己有,他是老夫身边人,听老夫说起过旁边山林是公主的私产,遂借了公主的由头,强占了金家的山地。”沐侯爷悲叹一口气,“老夫疏忽大意,竟不知身边有此等背主狂奴,他欺上瞒下,在外为非作歹,老夫细查之后,心如刀割,桩桩件件,触目惊心。老夫深恨之。 ”
沐侯爷也是精乖,强买金家朱砂矿的事既被姬明笙知道,他奉太子之命而来一事,姬明笙怕也已知晓。他见青黛绝口不提姬琅,他也半字不说,当没这事,只是,少不得要借他心腹管事的脑袋用上一用。
青黛佯作吃惊:“原来沐侯竟已查得此事?”
沐侯爷脸不红气不喘,道:“唉,老夫羞惭,那刁奴的脑袋,老夫已摘下,供词也按了手印,金家山林的地契,他也交了出来。青黛姑娘只管和拿去复命便是。”
青黛看了供词、地契,还有管事的人头,道:“沐侯雷霆手段,让小女子省了不少事。”
沐侯爷又叹一气:“纵出如此刁奴,老夫人亦有过错,哪容得他再行恶事。”
青黛叫人拿着地契去官府重新写与金家,又笑道:“沐侯爷确实有错呢,不过,恶奴既已伏法,不必纠葛。只是金家到底受了委屈,不如这般,公主这边借出一人,沐侯那边也出一人,护金家安稳营生。婢子就不信了,有公主和侯爷的相护,还有哪个狂徒歹人,敢来欺侮金家,坏金家人的性命。”
沐侯爷脸皮一抽,抚掌道:“青黛姑娘此计甚好,老夫自是赞同。”
青黛一笑:“小女子一个婢女,哪有什么好计,却是公主的交待。”
沐侯爷面露羞愧悲痛:“公主所虑周全,犬子荒唐无能,受人蒙骗辜负了公主,老夫回京后,定另给公主一个交待……”
青黛出声止道:“沐侯爷,公主的事,天下唯二人可过问,奴婢可不敢有丝毫的置喙。”
沐侯爷无奈,只好住了口。
青黛从护卫中拎了一人出来,又从沐侯爷那挑了一个,一并送到金家。金家夫妇欣喜若狂,他们正忐忑呢,自家虽得公主力主公道,可到底也得罪了侯府,常言道,县官不若现管,事过后,公主哪能时时看顾着他们?侯府私下另寻他们的麻烦,他们焉能相抗,没曾想,公主竟为他们考虑得周全,特留了人下来。
金家人妇千恩万谢之余,全家上下商议一番,找到青黛,想着干脆将朱砂矿卖与姬明笙,既守不住,还不如卖给公主得个两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