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着第一节晚自习的结束铃声响起,学生们迅速收拾好东西赶往排练场地。
剩下的同学要负责出学校进行幕布打印、道具制作,费用都是班级成员集体出资。
一上天台,寒风扑面而来,冻得学生们退避三舍,忙跑回教室把外套找出来,捂得像只熊一样晃晃悠悠重回天台。
“今晚怎么这么冷啊,冻得我耳朵都疼。”丸子头食指堵在耳朵眼里,仿佛这样就能阻挡寒风。
白宿披上大衣,看了眼教室里,确定没人后锁了门去天台集合。
刚踏上楼梯,余光好像瞥到旁边拐角有一道黑色身影,而那身影好似带着怨念般,乍一看很像恐怖片里的游魂。
白宿吓得连拍三下胸膛,看清那人后才释然松了口气。
“大哥,你不知道人吓人真的会吓死人么?”
“你要和颜宇去哪。”萧·怨魂·恪低低问道。
白宿笑了:“什么叫我和颜宇去哪,我们节目团成员不都去了天台排练节目嘛。”
合着那么多人,他就只看到一个颜宇。
可爱的小醋精。
“为什么不叫我。”
“你不是十四班的班长么,你不需要帮他们一起排节目?”
萧恪深吸一口气:“那种青春疼痛文学我排不明白,卸任了。”
白宿想笑,没想到萧恪也有吃瘪的时候。
他将书包送到萧恪手中,颐气指使道:“那你就负责给我做个打下手的小跟班吧,别闲着,生命在于运动。”
两人边说边往天台去。
一开门,寒风袭来。
萧恪顺势挡在白宿前面,放眼望去,几把手电筒架在一起,光柱直冲天际,在这昏暗环境下,学生们已经搭好了排练场地,寒风萧瑟中,灯光将他们对头商讨台词的身影变得清晰明亮,大家各司其职,在寒风中挺直腰板。
两人看着这美好的画面,轻轻松了口气。
青春哪那么多堕胎、雨中群架,青春其实很简单,一帮三观契合的孩子,为了哪怕是微不足道的小事奋力拼搏,为了共同的目标不断挑战自我。不畏惧世俗的目光,只追寻自己认为正确的事。
初次的排练,大家都没记住台词,只能照着台本念,还要顾及动作神情,再加上本就是一帮没什么经验的,好端端的唯美爱情故事愣是让他们排出了搞笑小品的味道。
白宿想笑,但是考虑到学生们的自尊他还不能笑,使劲深呼吸,瘪着嘴,瘪得像小鸭子一样。
他是真心觉得没必要太认真,该认真的要认真,这种只为了博大家一乐呵的事情只要大家都开心就好了,没必要条条框框把自己框死。
特别是颜宇,本来面对白宿时就觉得紧张,再加上一些亲昵的对手戏,简单几句台词让他照着念都念得绊绊磕磕。
白宿不想打击他们,但实在是太差了,更何况排练时间本就不多,要是这个水平上台表演,基本就等于彻底在校园中丧失择偶权。
但即便白宿不说,孩子们也不是傻瓜,排得什么水平他们心里再清楚不过。
随着三节晚自习上课下课铃声的响起,几人好歹是把台词念熟了,但是脱稿背诵,还没当着观众的面就紧张的不行,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在说些什么。
大家都有些泄气,一个个耷拉着脑袋,越是被这种心情影响就越念不好台词。
再加上寒风肆虐,大家的嘴巴都变得僵硬,台词念出口生硬且晦涩。
倒是蒋月还算积极:“没关系,第一次嘛,再努力就好了,各位别灰心啊。”
扮演金华妖怪的郭浩把台本一扔,叹了口气:“可咱们排练机会拢共三次,你确定第三次咱们就能成为演技派?”
蒋月望着剧本,失落地低下头:“那我们是……不排了么?”
郭浩看了眼手表:“算了,收拾收拾东西吧,已经下晚修了,回去冷静一下明天再说。”
几人齐刷刷看向白宿,似乎在征求他的意见。
白宿觉得言之有理,他们现在这个状态只会越乱越错,耽误了休息时间也排不出好排。
他一点头,大家开始收拾道具准备闪人。
就在这时,校园巡逻的保安检查完教室后上来检查天台。
他觉得一般情况下这里也不会有学生过来,像往常一样,看也不看随手把通往天台的小门锁了。
大家收拾好东西,白宿叮嘱道:“回去洗个热水澡早点休息,今晚太冷了。”
大家点点头,提着道具往门口去。
郭浩拧了下门把手。
嗯?怎么打不开。
他又使劲拧了下,小门还是纹丝不动。
“快点啊,墨迹什么,东西很重欸。”丸子头在后面不耐烦地喊道。
郭浩干脆双手并用,使劲转着门把手,门把手发出咔啦咔啦声。
“打不开啊,坏了么?”
“废物,还能干什么,让开!”丸子头将他拱到一边。
她转了下门把手,果然如同郭浩所说,转不动。
“奇怪,来的时候还好好的呢。”她使出吃奶的劲儿,一只脚抵在门上,双手使劲把门把手往旁边转。
“咔”的一声!
众人齐刷刷看去。
嗯……门把手掉了?!
丸子头拿着门把手一脸懵逼地转过头。
良久,天台上响起一阵哀呼:“有人把门锁了!门把手还拉掉了!完了!”
话音刚落,天空中忽然洋洋洒洒落下晶莹雪花。
“不是吧!屋漏偏逢连夜雨!今儿也太倒霉了吧。”丸子头把门把往地上一扔。
白宿过去检查了下门把手,果然,有人从外面锁住了门,而且,就算没锁住,门把已经掉了,插销还在锁眼里……
锁了门的巡逻保安见到头顶落下小雪,赶紧一路小跑回了宿舍,锁上门,打开手机,躺在温暖的房间里刷短视频。
“你们谁有手机,给主任打个电话。”白宿问道。
“手机都在宿舍啊,最近主任查得严,没人敢带出来啊。”
有人朝着天台下面喊了声:“有人在么?救命——我们被锁在天台了!”
但回应他的,只有阒寂无声的落雪。
白宿摸着萧恪的口袋,冻得声音都发着颤:“你也没带手机?”
“没,遵守规定不让带。”
“那怎么办,我们总不能今晚就在这过夜吧,会冻死人的。”郭浩牙齿打着颤,缩着脖子鼻头红的像颗朝天椒。
又有人朝楼下喊了几声,但依然无人回应。
露在外面的皮肤被寒风吹得僵硬通红,表面泛起一丝微痛感。
孩子们赶紧放下道具将手缩进袖子里。
“怎么办啊,这要是夏天还好,都腊月了,还下着雪,咱们真的会被冻死的。”丸子头跺着脚,声音已然漫上一丝哭腔。
情急之下,白宿看向萧恪:“你能不能,就是说,想想办法顺着楼外的水管爬下去,然后喊人过来。”
萧恪看了眼旁边电网:“这是七楼。”
言外之意就是“你想年纪轻轻做寡夫么”。
雪越下越大,气温也越来越低,本就在天台上吹了三个小时寒风的学生们此时已经完全无法忍耐,抱着身体缩在角落,喷嚏声一个接一个,吸鼻涕的声音此起彼伏,跟交响乐似的。
不能再这么继续下去了,既然等不来人,也不能坐以待毙。
白宿打量一圈周围,看到当时应明为了帮他们取暖围在电网内测的体育垫子。
“各位,大家每人拿三块垫子,一块靠在电网上,两块搭成三角形,现在只有这一个办法了。”
运气好他们能等到半夜巡逻的来救他们,运气不好就只能想办法自保。
听完,孩子们立马起身,因为垫子数量有限,大家只能两两一组躲在自己搭的“小房子”里取暖。
别说,虽然不能和室内比,但至少比站在寒风里苦等强。
渐渐的,地面堆起薄薄一层积雪,在月光下泛着细碎莹光。
白宿躲在垫子底下,拿着手电筒冲着天空晃来晃去,以此吸引过路人的注意。
露在外面的手指已经僵硬似冰块,困意渐渐袭来,脑袋昏昏沉沉的,像小鸡啄米一样一点一点。
不能睡!睡着了就醒不来了!
脑海中猛然冒出这句台词。
白宿一个激灵坐直身子,抬眼看向外面。
手电筒的光柱中,无数雪花如细碎钻石般围绕着光柱翩翩起舞,随风去到它们想去的地方。
“困了么?”耳边传来萧恪轻缓的声音。
白宿点点头。
萧恪把白宿往外稍微推了推,自己紧靠后面的垫子,张开四肢,将白宿拉回来,随即收紧四肢。
他长手长脚,轻易将白宿全部圈在自己怀中,蜷起双腿紧贴白宿的双腿,用自己也不算高的体温尽力给他带去温暖。
继而又脱下外套盖住白宿露在外面的身体,捂紧在怀中,拍拍他的小腹:“睡吧。”
很快,白宿原本冷似冰块的手一点点回暖,他好像一丝冷风也感受不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