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最宝贵的品质,是及时清醒。
测量好尺寸,确定了样式,三人起身告辞。
萨摩礼貌的同女主人打招呼,说她要的桌椅一周出成品,到时会送货上门。
三人刚走到门口,就听到身后传来女人的厉声喝止:“等一下,我要搜身,看你们有没有顺手牵羊。”
听到这句话,白宿第一次骂了脏话:“你要是脑袋有问题就尽早治疗。”
女人自动略过他的话,阔步走到几人身边,目光在三人身上流转一圈,最后又落在萨摩身上:“老东西,把你的工具箱打开让我检查,还有裤兜,也要翻出来给我看。”
随即,她又看向另外两人:“还有你们,所有的口袋翻出来给我看,特别是你。”
女人直勾勾盯着白宿:“你自打进了门,什么活儿没干,我合理怀疑你是来为他们打掩护的,是不是把赃物藏你身上了?”
这时候,就连一向温和的萨摩都忍不了,冷声道:“我们没有义务给你检查,他们俩都是好孩子,不会做这种事。”
女人“哈”了声,忽然抬手将手中的瓜子皮泼在萨摩脸上,声音尖锐刺耳:“好听的话谁不会说,我只相信我的眼睛,现在,给我翻出来!”
话音刚落,就见海因里希疾步走向门外。
女人咄咄逼人,又蹦又跳,脸上是掩饰不住的得意表情:“看看,做贼心虚了吧!逃跑了吧!果然你们这些穷鬼的品德信不过!”
但是海因里希又回来了,这次手里多了根水管。
他倏然举起水管对着女人,松开按住出水口的大拇指。
霎时间,巨大的水流喷涌而出,呲的女人放声尖叫,并且不断向后退去。
“住手!该死的!你这个流氓!我要报警抓你!”
白宿没忍住,笑出了声。
而海因里希的表情是淡漠的平静,任凭女人在水流中打滚。
良久,直到女人哀嚎着“对不起我错了”,海因里希这才随手将水管一扔。
他默默背起萨摩,另一只手拉着白宿的轮椅,低低道:“回去了。”
三个人刚走到大门口,又听到身后传来噔噔的脚步声,女人的声音依然不依不饶:“你们给我等着,等警察上门吧!我要告你们偷东西还恶意伤人!”
这时候,一直在门外守着的几个vj上前站成一排,形成一堵肉墙,并时刻牢记自己的职责,举着摄像机对准女人落汤鸡一样的脸猛拍。
“女士,劝您算了吧,对方是您得罪不起的人。”一个vj好心劝道。
“你们这些该死的亚洲猴子有你们什么事!得罪不起?你知道我老公是做什么的么?他可是这座城镇的镇长,只要他一句话,你们给我统统滚蛋!”
几个vj面面相觑,之前还真没碰到过这么疯的。
刚才还好言相劝的vj无奈地耸耸肩:“那您老公的职位可能要不保了。”
另一个vj跟着补枪道:“对方可是能决定整个国会生死大权的,更何况一小小镇长。”
女人愣住。
憋了半天,才磕磕巴巴憋出一句:“什、什么意思……”
“唉……多看看电视吧。”
说完,vj们懒得和她纠缠,齐齐离开,留下一脸懵逼的女人,身上还滴着水。
下午四点,昼短夜长的哥本哈根天际已经泛起血色夕阳。
白宿看着海因里希将那只新相框挂在墙上,拍拍手:“恭喜你,又学会了一项新技能,这样就算以后不做王子也饿不死了。”
虽然这只精美的相框很大一部分功劳来自萨摩。
重要的不是海因里希学会了什么,而是通过这件事悟到了什么。
海因里希望着那张全家福,缓缓做了个深呼吸。
或许因为自己的身份,所以这些人才愿意包容他的无礼和傲慢,他应该学会感恩,感谢父母给了他优越的环境,而他不能承了这份恩情便作罢,更重要的是,如何去回报这份恩情。
回报给父母孝顺优秀的儿子,回报给子民开明且心系人民的君主。
这就是他生于皇室的责任。
而这一切,都是眼前这个卷毛教会他的。
听说华国有句老话,叫一日为师终身为……
罢了,父亲有一个就足够了。
或者……有个这样明智的贤内助,也不错。
白宿看着海因里希不知在想什么,想的满脸堆笑,只觉鸡皮疙瘩都起来了。
“我累了,先去休息了。”
“我扶你回房间。”
“不用。”白宿加大轮椅马力溜之。
他看了眼手表,五点了。
刚到门口,转了弯划到了萧恪门口。
敲敲门:“萧老师在不在呀”
房门打开,后面是萧恪又冷又黑的脸。
白宿毫不客气进了屋,打量着他的房间。
被子在地上,花瓶也翻倒,看来萧老师冲无辜的房间发泄了情绪。
白宿将被子拎回床上,花瓶摆正,笑呵呵道:“萧老师脾气真大,花瓶都要吓哭了。”
萧恪重重叹了口气,坐在椅子上,翘起二郎腿,一副审问的架势:“今天和……那小子去哪了。”
得,真开始审问了。
白宿想了想,道:“先漫步在幽静深林中享受二人独处的美好氛围,然后去了镇上看遍丹麦风土人情,最后还手把手一起做了很重要的事。”
“咔嚓。”萧恪手中的椅子扶手被他捏出了危险的声音。
“说人话。”明显听出他在强忍怒意。
“去带他找了个木匠师父拜师学艺,然后去镇上给客户量尺寸,最后师父手把手带他重新做了个相框装上了。”
“还有呢?”
“没了啊。”
“真的?”
“不信算了。”白宿转身要走。
轮椅被人拖了回来。
眼前,是萧恪满面愁容的脸。
“你知道么,你和他出去这一天,我心跳就没下过二百五。”
白宿:“我看你就是个二百五。”
他慢慢俯下身子,疲惫地枕在萧恪膝间,轻叹一声:“我讨厌别人怀疑我。”
萧恪这才露出笑容:“逗你玩呢。”
白宿:骗人!刚刚明显就是生气了!
“这个破综艺马上要结束了,回去后,有什么打算。”萧恪这句话问得有些小心翼翼。
出于私心,他真的不想白宿再参加什么综艺,安心在家做个美丽小白花,被他照顾着不好么?
白宿眨眨眼,认真想了想:“复健,然后,工作。”
“又要工作?”
“不工作你养我?”
“嗯,我养。”
“得了吧,就你每个月工资还是从我这出的。”
“我可以努力。”萧恪俯下身子,轻轻抚摸着白宿额角的发丝,“你想要的,我都会给你。”
白宿愣了下,睫毛微微颤抖着。
他缓缓闭上眼,十指暗暗收紧。
这是世界上第一个对他说出会给他一切想要的人,虽然不知道萧恪最后能否真的践行这个诺言,但他相信,起码说出口的这一刻,他是真心的。
“我很贪心,想要的很多。”
“没关系,我的后半生只为了实现你的理想而奋斗。”
白宿忽然撑起上身,双手环住萧恪的肩膀,轻轻将脑袋埋进他怀中:“你不能骗我,不然,我会很难过的。”
萧恪知道他现在正伤感着,毕竟被全网黑了那么久,迫切需要一个能不求回报甘愿站在他身边陪着他的人。他抚摸着白宿的后脑勺,轻声道:
“你这么聪明,谁能骗得了你。”
说这话的时候还是有点心虚的,虽然已经打算好等元旦那天就对他说出真实身份,不知道他会不会生气,觉得自己是在故意耍他。
这样的话,大概,要付出更多诚意吧。
白宿忽然直起身,从身后摸索几下,摸出一只小盒子:“对了,我买了烟花,已经天黑了,陪我去放烟花。”
另一边。
八点钟,天已经完全大黑,忙碌了一天的节目组也已经收拾好设备回屋休息。
农场一片阒寂,被黑暗笼罩,只有零星几盏路灯投出昏黄光色。
一个高大身影踱步在农场的草坡上。
海因里希看了眼手表,表情几分不耐烦。
刚才他收到了顾青禾发给他的信息,说要给他个惊喜,约他在草坡上见面。
本来不想来的,但又觉得自己不能像以前一样没礼貌,所以还是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