冯天宇之前就说过, 说唐远这人爱招烂桃花,言下之意指何济,但在唐远看来, 他所有烂的桃花里最烂的那一朵绝对不是他, 而是元谦。
唐远从来没想过, 有一天元谦会跑来跟他告白。
那是毕业后的那年十一,刚上大学没多久, 他们在不同的地方,相隔万里,但始终都有联系, 元谦说要来找他玩, 唐远当时还觉得奇怪, 他们那地方不好玩, 不比元谦在的大城市。
当时本地同学都回家了,元谦住他宿舍,晚上聊天的时候, 隐隐感觉有些不对,唐远没多想,有几次还给岔过去了, 直到走的那天。
唐远记得是在车站的肯德基里,非常没有气氛的地方, 元谦吃着吃着,突然看着他,直白且不留任何余地地说了喜欢。
唐远一下惊住了。
第一反应是这人鬼迷了心窍。
元谦在他印象里, 一直是一个非常单纯的人, 从唐远认识他开始,他的世界里便只有学习和出人头地这一件事, 这样的人,似乎天生不该有那根会谈情说爱的弦,有也不是现在,更不是对他。
学傻了,没看过外面的世界,没见识过几个好人,大好前程踏出的第一步,竟是匆匆忙忙给自己先上了套繁复的枷锁。
元谦知道喜欢他代表着什么吗,唐远认为他是不知道的,他太过想当然,单纯得毫无这方面的意识。
为此唐远几乎是以训斥的口吻回绝了他,勒令他回去后好好想想,先想自己是不是喜欢男人,再想是不是他,而以他对元谦的了解,第一个问题就能把他给牢牢绊住。
这之后整整半年多时间,元谦没跟他联系,直到有天给唐远打电话,说他想通了。
唐远没问他怎么想通的,仅此一句,从那之后,俩人一切照旧,再没聊过这方面的事。
而要说有与之相关的,便是上次元谦说他谈恋爱了,是谁唐远已经猜到了。
看,他是可以正常喜欢异性的,唐远不过是他特除时期恰好出现的拯救者,就像吊桥效应,脱离了特定的环境,他们都能回归正轨。
“何济的事情上我想了很多。”唐远说:“他这样缠着我固然叫我厌烦,但换个角度想,也不完全是坏事。”
他站到宋亦川旁边,宋亦川退开两步,似乎是嫌太近,唐远稍有动作他便有了反应,迅速且刻意,生怕他不识趣地再追过来,退完他微微偏了下头,示意唐远继续。
“上学那会我觉得痛苦,他不分场合地跟着我,怎么骂怎么威胁都不管用,他们都说他喜欢我,看上我了,其实不是,我知道,他觉得我能给他带来安全感,跟着我不会受欺负。”
“有段时间我特别后悔,后悔当初为什么要帮他,不帮就好了,不帮就没这些事了。”唐远说着看向宋亦川,“是不是似曾相识?”
“是他不识好歹。”宋亦川说。
“确实。”唐远笑了笑,“我帮了他,他却尽给我找麻烦。”
唐远想着后悔的时候,就能明白宋亦川当时的心情,每多一次后悔,就多明白一分,这是一个日益递增循序渐进的过程,直到最后他彻彻底底从那一声后悔里释然。
“站过来点。”唐远放轻声音,伸手拦了下宋亦川的腰,想把他拽离湖边,实在是靠太近了,怕他一个不小心。
宋亦川却反手抓住了他的手臂,“那他也对你提要求了?”
“什么要求?”唐远问完反应了过来,笑道:“没有,他没我那么厚的脸皮。”
很显然,跟何济比,他才是那个彻头彻尾的疯子。
“如果他提了呢?”宋亦川看着他,“你会答应吗?”
唐远反问:“那你当初为什么答应我?”
宋亦川想知道他会不会答应,很显然唐远不会,他不喜欢何济,甚至有段时间很讨厌他,想也知道他怎么会同意一个讨厌的人如此无理的要求,可既然似曾相识,当初宋亦川为什么会答应他?
宋亦川没说话,唐远抽回手,看着湖对岸稀疏的灯火,小声地道:“我没你那么好心。”
宋亦川看他的眼神以及一些不寻常的小动作让唐远相信他是真的有点喝多了,他酒量跟他人一样克制内敛,不形于色,四周风越来越大,唐远没忘了他衣衫单薄,他说走吧,送他回去。
他走出去两步,宋亦川却没动,“你把我带入了你,用我来面对何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