像是溺水人忽然抓住了救命稻草,元乔紧紧拥抱桑童,终是忍不住流泪,从低声啜泣到最后放声大哭,像极了不知所措的孩子,除了哭,做不了其它。
桑童任由着元乔抱着自己,直到他哭累了,睡着了又因为淋雨回来发起了烧。桑童替他擦身输灵,直到快要天亮,元乔的烧才退。桑童轻轻抚摸着元乔的脸,轻声道了句“对不起”。
她是妖怪雨女,注定不能与人结缘,更不能与人同处过久,否则人类处于长期潮湿的气息里,会折寿暴毙。
可能是与风水村之前的干旱无雨有关,元乔元宵都没受到影响。可自自己降了那场雨后,风水村的山水就变了,就好比屋外墙角的枯草遇水如逢春,短短一天时间,已经能看见冒出的嫩芽。
一场雨带来的一场打击,使得一夜间,令沧桑和疲惫在他脸上留下痕迹。她想,她错了,她不该降下那一场雨,更不该留在这里。
一步错,使得步步错。
元宵的丧事很简便,甚至连个棺材也没有。桑童看着元乔熬着病不医治还坚持给元宵刻了一灵牌,心脏似是被人紧紧揪住,带着难以喘息的痛感。桑童陪同元乔守灵,听着元乔哑着嗓子说:元宵大小就怕黑、说元宵每晚睡觉必须点油灯才能睡着,家里卖伞的钱每次都花在灯油上、说元宵其实很害怕独自一人的,可作为兄长的他,总是把他一个人留在家里。
……
“阿童,我们成亲吧。”
元宵过世后的第十天,桑童给元乔做了一碗热面,元乔低垂着眼帘,看着面条忽然这么说到。
桑童的心脏错拍一跳,仿佛被人狠狠戳进一刀子,抬头瞧见他黯然失神的眼瞳一闪而过的光芒,又怎忍心拒绝。她忍住泪答应了。
成亲后不久,元乔就病倒了。
元乔病后,精神一日不如一日,大夫说:药石无医,怕是命不久矣。
桑童爱元乔,她憎恨着自己雨女的身份,不甘心也不甘愿接受不能与深爱之人厮守终生的事实。
元乔去世那日,桑童疯一般的闯了奈何桥,受了忘川噬魂之苦,只为追逐那缕饮了孟婆汤,头也不回飘荡过桥的男魂。
孟婆叹了一声痴儿,送她离了奈何。
桑童带着元乔元宵的骨灰,在风水村守了近一年的灵,风水村也为此没日没夜下了近一年的雨。附近的别村村民,看着原本干涸的河水从流下水,到猛涨至欲有冲垮堤坝之势,却在醒来而后第二天发现雨过天晴了。
也是那一日起,桑童带上元乔做得那柄白伞,追寻着元乔的轮回转世,开始了一世又一世的重复。放不下,却又靠不近。在生世的无果追溯下,桑童能想到的最好办法,就是在最坏的结果形成之前,由她亲手消除所发生的一切。
青舒是被街上的熙攘声吵醒的。醒来的时候,他发现自己竟独自一人坐在湖边的亭子里睡着了,想了许久也没记起来自己为何在这,又怎么睡着了。
亭外的街道地面上有些湿润,像是刚下过一场晴雨。青舒坐直身,舒舒服服地伸了个懒腰,抹了一把脸,竟有些湿润。不知泪流的原因,他只觉得这一觉睡得格外舒坦,像是做了个梦,隐约记得梦里的自己成亲了。
一梦醒来如释重负,青舒的身体轻松了不少。闻些雨后出尘的气息含着淡淡的香味扑鼻,心情是好极了。
“青舒!”柳文急匆匆跑进亭内,见青舒安然无恙,顿时松了口气,上前去拍了一记他的肩膀,指着吃空的凤梨酥,“你这家伙,不是染风寒了吗,害我特意买了水果和甜品去你家探望你,你倒好,自己跑这吹风不说还偷吃凤梨酥!!”
“天气难得好,就想出门走走,谁知道睡着了。可能是平时太过于苛刻要求自己,今天在这睡了一觉,觉得整个人舒坦多了。明日也不用再同夫子请假了。”
“那倒是便宜我不用给你带笔记了。”
“你啊就是懒。让你做笔记是督促你多读书。对了柳文,我刚做了一个梦。”青舒收拾着桌子,瞧着另外一盒凤梨酥,一时困惑又顿了顿话。
“什么啊?怎么话说一半?梦见什么了?是不是下个月的小考答案!?那你快抄写下来给我一份!这样我就不用挨我娘亲的骂了!”柳文说得扬眉吐气,恨不得青舒赶紧把答案告诉他。
“你可想得美。我啊,是梦见我有一位娘子,还是个仙女。”他笑得恣意,“超漂亮的仙女。”
柳文挑眉猛地拍了记他脑袋,“天还没黑就做梦呢,我看你真是病得没救了,还仙女呢。要是真的我就给你包个大红包,你学堂也不用去了,我让夫子带着同窗们一起去你家祝福你和仙女姑娘美美满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