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坦白是坦白,我们还要核实,周建明的问题你比我清楚,我想你是要帮他取保候审,不过可能没机会了,我们一会儿会带嫌疑人去现场,他交代清楚后,周建明会和他一起被移交检察院,你是他的律师,直接在法官面前帮他吧。”
平伯宽忙去了,徐至站在原地,他一时间还不能看清这件事的原委,比如今天来自首的冯向军,比如周建明说的“把尸体还给了梁安”,梁安,冯向军,周建明……到底什么关系……
徐至从公安局出来,正碰上赶来的李华女友,姑娘没个人样了,从他身边呼啸而过,一进去就开始嚎啕大哭,徐至对此没什么兴致,但在看到大门口路边停着的车后,稍微放松了些。
“你还没走?”他扒在副驾驶窗口,看着里头等了很久的戚景熠。
戚景熠探身过来给他推开了车门,“上来吃点东西。”
徐至乖乖坐了上去,戚景熠便从后座拿了一个肯德基的袋子和一瓶牛奶,吃的递给他后,又将牛奶插上吸管,握在手里看着他拿了鸡块喂进嘴里,才说,“里面怎么样了?”
“杀害李华的嫌疑犯来自首了,平伯宽说周建明的事不可能不了了之,我得准备准备上法庭。”
戚景熠眼底的情绪难以言明,“他真的没有杀人。”
“你怎么有点失望?”徐至看过去,“他小时候就不说谎,戚大律师,不可以以貌取人哦。”
戚景熠难看的笑了下,徐至在旁边囫囵的吃东西,车子里安静下来,好久,戚景熠重新道,“徐至,我不喜欢你跟他混在一起。”
徐至刚从袋子里拿了一个鸡腿,这会又慢慢放了回去,将袋子放在脚边,伸手抽了张纸擦嘴,“我刚进新晟实习的时候就喜欢你了,你照顾我,爱护我,可是从来不敢正面面对我的感情,戚景熠,我也三十多岁了,你不清不楚的,想要耗我多久?”
“徐至,”
“周建明不出现,我真的察觉不到时间过得有多快,”徐至说,“爱情和性欲,我总要有一个吧,你也别觉得惊讶,无论我对周建明是什么感情,我都豁的出去。”
这也是第一次,他把喜欢你和喜欢过你背后的意思对戚景熠解释的这么清楚,在周建明还在里头,在周遭的一切都乌云密布的此刻,他如此不合时宜的从一段感情里挣脱出来了。
他后来下车了,说打车回去,戚景熠的车子纹丝不动,徐至靠着出租车窗户,从他身边路过,看见他趴在方向盘上的样子,出奇的,没感到心绞痛。
徐至接了两个案子。
一个是周建明,另一个是王淑琴。
因为冯向军的现场指认和抛尸路径,以及所有犯罪证据都与他供认的事实如出一辙,法医,痕检,刑侦所有线索完全吻合,冯向军自首后没几天就基本定罪了,而周建明也因为冯向军招供的细节,将搬运尸体的事实供认不讳,接下来就是庭审了。
出庭时间敲定在八月二十五号,徐至向法院递交了八号晚上自家小区的监控录像,以不在场证明彻底洗脱周建明与冯向军共同犯罪的可能。
二十五号当天,徐至又见到了周建明,在拘留所呆了一个月的人,还是那副事不关己的样子。
“审判长,这是十年前我在昭觉县蒲云社支教时的照片,”徐至指向屏幕,“最右侧的那个高高瘦瘦的男孩就是十二岁时的周建明,这些是大凉山,蒲云社当地的景象。”
“昭觉县当年是我国最为贫困的地区之一,而蒲云社,坐落在大凉山山脉深处,那里的村民大都是少数民族,交通限制,语言不通,每年去支教的老师呆不了几个月就走了,教育的空缺让那里的大人和孩子几乎连字都不认识几个,更惶论法律,”徐至说完,又换了一批照片,这次是城东的砖房,铁轨,和石子铺的路,“这是周建明来江北后的住所,东郊铁轨下的一排砖房,即便是来到城市,他也无法接触到真正的城市生活,那里不过是江北的蒲云社而已,审判长,我所陈述的事实,只是希望大家能够看到周建明本身所生存的环境,教育的缺失和贫富差距是社会问题,周建明不懂法,没人给他普法,他甚至刚刚学会说汉话,请审判长考虑以上事实因素,酌情判决。”
……
八月底,热浪袭人,周建明转移尸体一案一审判决拘役六个月,裁决当天起就近执行。
那天新闻还报导了李华案的细节,平伯宽再次出现在电视和车载电台里,李华案就此告破,徐至新买的奥迪停在越海集团地下停车场,他想起了周建明被带走时的样子,隔着法警,他的目光滞留在自己身上,和今天的气温一样,灼热的让人发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