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得把我的骨灰撒了,撒到大海里也好,撒到山涧里也罢,总之不能留着。”
“为什么?”
“要走就走得干干净净,还留些乱七八糟的做什么?万一有人偷我的骨灰做坏事呢?”
萧执心想,谁会闲得没事偷骨灰?拿了她的骨灰又能干什么坏事?
后来他不得不承认她有先见之明,因为他确实拿了她一把骨灰,不能不让他留个念想。
狄南来不及回京,李宴则被萧执拦在了庄子外面。
一场秋雨一场寒。
凉风吹透了衣裳,一个劲儿往骨头缝里钻。
李宴从衙署赶过来,道路湿滑,在路上摔下了马,官袍沾满了泥水,他望着山间门的道路,只觉满目萧索。
三年前,在得知她病逝时,李宴半日没回过神来,不顾规矩地跑去了她的院子,好在那时没人发现他的异常。
李宴心灰意冷地离开京城,却在逢西得以喘息,她居然对着他笑,还愿意亲近他,不是她昏了头,就是他在做梦。
他渐渐明白她接近他的目的,她愈发敷衍了事,他也戴上虚伪的面具,心里清楚这辈子他都不会得到她的垂青,从他以那样的身份进入镇国公府时就已经注定。
她厌恶他的虚伪,想要让他难堪,他倒有些高兴她还有力气讨厌他,而不是当成无关紧要的人。
不管她如何可恶,他依然想让她好好地活着,继续用她傲慢的目光睥睨着那些她瞧不上的人,而不是悄无声息地离开。
李宴没见到她最后一面,听张定说她的骨灰已经随着山风吹散在山间门,再也找不到一丝踪迹。
听到这话,李宴忽然心口绞痛,这才是她最残酷的报复。他后悔了,是他太过自私懦弱,想要靠近她,又不敢靠得太近,怕不可挽回,怕被她嘲笑。
他羡慕萧执和狄南,最起码他们可以随着自己的心意去追求她。
几年后,张定和素娥成了亲,两个人一直留在庄子上,在半山腰的位置给循柔立了一个衣冠冢,两个人时常过去打扫。
二十多年的时间门,很多事发生了变化,也有很多事没有变。
张定带着小鹦去了循柔的衣冠冢,小鹦就是她当年养的那只白鹦鹉,她起的名字一点都不走心,还不如直接叫小鹦鹉得了。
这只鹦鹉被好吃好喝地养着,活得比她都久。
他叹了口气,提着鸟笼去给她解解闷,走近之后,发现那里已经有人在了。
张定停住了脚步,一个高大挺拔的身影站在石碑前,周身的气势逼人,比年轻时更为沉稳。
她去世一个多月,狄南风尘仆仆地赶了回来,大晚上地敲响了庄门,不知道昼夜兼程地赶了多久的路,脸上的胡茬都没时间门刮。
看着如今已经贵为英国公的狄南,一时感慨万千,张定没过去打扰他,默默地提着鸟笼离开。
萧执在循柔去世的那一年登基为帝,在那个位置上坐了二十年,即使看着依然年轻,但眼角已经生出了一丝细纹。
捏了捏随身携带的香囊,他去国安寺见了住持。
“你们佛家不是一直在谈轮回吗?这点小事都办不到,还留着你们做什么?”
“陛下,您的阳寿未尽,不如再等……”
“我等不了!”
萧执拍了一下桌子。
住持愣了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