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手往下滑去,庄抑非攥住手闸,骤然停住车子。
循柔的头磕到了他的背上,还没等她说什么,他就一把拉开了她的手。
循柔看了看被甩开的手,从车座上跳了下来,睨了他一眼,头也不回地往前走。
庄抑非骑车跟上去,慢悠悠地骑在她身边,也没有开口让她上车。直到循柔走到一个分岔路口,他才淡淡提醒道:“走错路了。”
用得着他说?循柔脚步一转,走进了附近的公园,坐在一个长椅上,垂着脑袋一声不吭。
庄抑非站到她身前,开口道:“十一点了。”
循柔撇开头,几点有什么要紧的。
庄抑非在长椅上坐下。
她缓缓地转动眼珠,在他身上定了几秒,幽幽地道:“我对你这么好,你怎么能让我伤心呢?”
说话间,循柔倾过身去,乌黑的眼珠凝视着他,“在这世上,你还有比我更亲的人吗?”
庄抑非看了她良久,“你这样可真像只女鬼。”
循柔眨了下眼,头往后仰了下去,看到天空中明亮的星辰,她叹了口气,“给人当后妈可真难,被人嫌弃这个,嫌弃那个,还要说我像鬼。”
“我也想问问,你为什么要……”庄抑非停顿了一下,换了种说法,“选择这样的婚姻。”
平心而论,她虽然性子古怪又娇气,但绝大多数男人都是看色相,没有探究内在的耐心,正如她所说,她年轻漂亮,其实可以有更好的选择。
庄抑非实在没法昧着良心说她和父亲相配,两个人站在一起分外违和。
但这样的违和感,在起初的时候,庄抑非并没有特别的感觉,如今再去回想便觉得哪里都不适合。
图钱?显而易见,什么都没有。
那是图人?
庄抑非蹙了一下眉头,更无法理解了。
循柔想了片刻,“你爸的条件多好啊,工作稳定,人又老实,还有你这么个聪明儿子。”
庄抑非的嘴角扯出一个讽刺的弧度,“这么说你就喜欢给人当后妈?”
少见多怪,循柔翻了个白眼,“又不用我自己生,少遭了罪白赚一个儿子,有什么不愿意的。养得好了,跟亲儿子没两样,将来还能给我养老送终。”
庄抑非摩挲着指腹,“你想得够长远的。”想让他给她养老送终?
“人无远虑必有近忧,等你经得事多了就知道了。”
庄抑非撇开头,看向不远处的路灯。
循柔揉了揉脖子,轻声道:“其实我这样也不好,净指望别人了。靠山山会倒,靠人人会跑,谁能想到你爸去得这么突然,剩下我们孤儿寡母这日子就不好过了。”
“可我什么都不会,你也嫌弃我,我我、我活着还有什么意思!”循柔发出一声响亮的抽泣声,见他不看她一眼,她就往他身边靠了靠,把头转向他,将自己泪汪汪的眼睛给他看,接着上面的话重复了一遍,“我活着还有什么意思!”
庄抑非垂眸看她。
耳聋了?循柔调整情绪,“我活着还唔……”
柔软温热的红唇贴在掌心,庄抑非的喉结滚动,淡着声道:“听见了。”
听见就听见,捂她的嘴干嘛,循柔拉开他的手,盯着他看。
庄抑非由着她看,“走不走?”
循柔问道:“你是接受我了吗?”
他沉默了一下,“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