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喜刚刚好提起一桶来,转头看他,提醒道:“那么装是装不满的,你得用手,用手赶进去……”
“…………”
都说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
平喜救了他,生活如此拮据,还乐意给他买药烧粥,给他片瓦遮顶。他再怎么觉得无法忍受,也不能撂挑子走人——至少自己吃饭的银两,得靠自己赚吧?
宗锦就那么一脸视死如归,开始有样学样地清理淤泥了。
刚开始是觉得恶心,闻着气味也觉得受不住;但清理了几桶之后,宗锦就再没有心情去想恶心不恶心了。
恶心也得做,至少把今日的饭钱挣了。
约莫过了一个时辰,宗锦站直了缓缓腰上的酸痛,顺带望了望周边在忙碌的人。和他们一样在清理淤泥的,还有两人,各个面黄肌瘦,不言不语;河岸上帮忙搬东西的伙夫倒是不少,一个个孔武有力,看都不多看他们一眼。
用脚趾想也能想到,像这样又脏又臭的事,就是让贱籍做的。
只因为背负着罪人印,所以只能做最下等的活。
宗锦怎么想,怎么觉得不讲道理。
他忙着忙着忽然开始回忆从前,自己从前是怎么看待贱籍的?好像也没觉得有多特殊。大约赫连恒和他,像他们这样氏族的嫡出,一天到晚和兄弟争斗、和他族争斗就已经筋疲力尽,哪里会去在乎贱籍不贱籍的。
赫连恒他……
该死,想起赫连恒,他便想起午后徐风,想起躺在长廊上午睡,想起无香做的红豆汤了。
……无香,该是已经下葬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