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梁珩提醒:“可是留在这里, 你不会死, 只是陆朗会死。”

萧宝姝道:“又有什么区别呢?”她看着陆从风,然后抬眸,对梁珩道:“他若不是为了救我,也不会被熊瞎子袭击,我虽是一低贱舞姬,也知道良心是何物。”

她一语双关,既是告诉梁珩她一定要救陆从风,又是嘲讽梁珩没有良心,梁珩微微皱了下眉头,道:“既然你坚持要去,我也不会拦你。”

他忽又加一句:“但是陆朗醒来后,我会告诉他,你是如何不顾危险,坚持出山洞去救他的。”

萧宝姝一愣:“殿下何必如此?”

梁珩淡淡道:“你若不想让他知晓你所做的一切,就活着回来见他,孤可不会做一个低贱舞姬的传话筒。”

萧宝姝怒了,她含恨瞪了梁珩一眼,此人果然在五年前还是五年前,都是一样冷血无情。

她也不再去求梁珩,而是擦拭着陆从风的汗珠,然后在他耳边轻声说了句:“此去也不知会不会是永别,兄长,保重。”

因陆从风已经认了萧宝姝做妹子,所以她这句兄长也没有引起梁珩的注意,他看着她站起,毅然决然出了山洞,梁珩忽拖着伤腿,踉跄狼狈地爬到洞口,看着萧宝姝的单薄身影在雪地中行走着,她身上也有伤,在雪地里走时摔了好几跤,但她依旧倔强地站起来,往远处走去。

梁珩看着,他恍惚间,想起了五年前,在东玄山,药王庙,他终于得知了他感染疫病时,是谁救了他的命。

那个老和尚的话,如今一字一句,他仍未忘怀,他记得那个老和尚说:“半年前,殿下感染疫病,药石无灵,太子妃娘娘亲上药王庙求药,但殿下阳寿已尽,老衲不愿违背天意相救殿下,是太子妃娘娘苦苦哀求,为表诚意,她从山脚三步一跪,九步一叩,足足九千零一步台阶啊,太子妃娘娘当时不过是个十六岁弱质少女,居然硬生生从山脚跪拜到了山顶,她上山之后,额上鲜血已经染红了她身上白衣……”

三步一跪,九步一叩,足足九千零一步台阶……

脑海中那个十六岁少女的身影,和如今在风雪中,为了救陆从风踉跄前行的舞姬背影,忽然重叠在了一起。

梁珩不语,而是回过头,看着躺在地上,人事不知的陆从风。

他喃喃道:“陆朗啊陆朗,孤早就知道,你对宝姝并非只是兄妹之情,所以从五年前,孤就格外的讨厌你,你在太子府的宴会上讨要云七娘,孤那时只当你是移情了而已,但孤如今才知晓,为何偏偏是云七娘……因为她实在太像宝姝了。只是,那时的宝姝,心里眼里,都只是孤,可现在的云七娘,心里眼里,却只有你,孤真是庆幸,她是云七娘,而不是宝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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萧宝姝也不知道走了多久,摔了多少跤,可是却一个人影都没有看到,她膝盖摔破了,一直在流血,走一下就钻心的疼,但是她仍然在踉踉跄跄地走着。

表哥伤势太重,手臂骨头都被熊瞎子拍碎了,如果再找不到人救他,就算他命保住了,这只手也废了,没了一只手的将军,还怎么当将军?

她一定要救表哥,就算赔上自己的性命,她也在所不惜。

但是燕荡山实在太大了,萧宝姝走到了晚上,还是没有看到一个人。

而且她似乎迷路了,四周都是白茫茫的雪地,还有黑压压的石头,她绕了很久,似乎又绕回了原地。

她已经将近绝望,她仰着头,望着高不可见的山顶,燕荡山,这就是西域佛国的神山吗?

传说佛国最虔诚的子民,会千里迢迢,背着干粮和行囊,一路三跪九叩,足足跪拜几千里,来到神山山脚,叩拜山神,说出自己的祈愿,然后再返回西域佛国,神山有灵,见他们如此虔诚,也会满足他们的愿望。

萧宝姝闭了闭眼睛,然后双膝跪下,双手合十:“山神在上,信女萧宝姝,一条性命,早应该在五年前就葬送在江水之中,如今有幸,能借云七娘身体还魂,信女,愿意用自己重新获得的生命,来换表哥陆朗的性命……表哥陆朗,为国为民,征战多年,在北戎铁蹄之下,护佑大梁百姓,护佑西域诸国,实在不应该落得如此下场,求山神怜悯,为信女指引方向……”

她重重叩拜下去,叩首三下,然后才起身,抿了抿唇,继续往前走去。

天已经完全黑了,她深一脚浅一脚地在雪地中走着,忽然绊到一个石头,又摔了一跤。

这一跤摔得不轻,她手臂衣服都摔破了,莹白胳膊蹭出了血,血迹染到雪地上,一片殷红。

萧宝姝艰难地站起,她鼻子中都是自己鲜血的血腥味,这味道……在深夜,也许会引来野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