戴眼镜的男人从椅子上站了起来,和吴厂长抢着人。
要知道,一个会三门外语的人才,别说在林城,就是眼光再放大点,恐怕也找不出一个来,他可是听说了,这样稀缺的人才竟然被不识货的棉花厂里的人给赶了出来,听说还是孟主任和工会里的人合伙赶的人。
这样的人才他们棉花厂不要,他们烟厂正巴不得把这样的人请回他们厂子里哪。
其实他们之前就听说了棉花厂工会来了个会三门外语的能人,但毕竟只是谣传,并没有亲眼看到,他们还寻思着等啥时候把人借过来,找人试试她,如果真会三门外语,他们就把人给挖过来。
可还没等他们行动哪,人就被棉花厂给赶了出来,昨个听说棉花厂的吴厂长大发雷霆,让孟主任和赵干事亲自来请人回去,他们就知道,八成这个女同志真的会三门外语,否则吴厂长也不会这样个态度。
所以,这一大早都是闻讯而来的人,不管咋样,先把人请回去再说。
吴厂长瞅了一眼王主席,难道是他放出的风声?
昨个赵干事回厂子里一说,他就问王主席对方是不是真的会德语,王主席拍着胸脯给他保证。要知道王主席是能听懂一点德语的,但就是不会说。
他这才和王主席亲自来登门请人的,没想到这些厂子听到风声也赶来和他们抢人。
王主席见吴厂长怀疑他,他急的连忙摇头,真的不是他说的,林城就这么大点地方,更何况那事早就在他们工会传遍了,这也瞒不住啊。
“刘干事,姜苗同志是我们棉花厂里的人,轮不到你们烟厂在这和我抢人。”
吴厂长皮笑肉不笑的说道,更何况姜苗同志的父母那可都是他们棉花厂的老工人,老师傅,说啥这姜苗同志也应该去棉花厂。
“她已经不是你们棉花厂里的人了,吴厂长……你们不要她,有的厂子要她,你们咋好意思来请人的啊?”
戴眼镜的男人冷嘲热讽道。
“我们还要多谢谢你们棉花厂把人给赶出来哪,这样省的我们挖墙角了。”
“就是啊,刘干事说的没错,你们厂不欢迎她,我们厂可是很欢迎她的,热烈欢迎的那种……”
“你们……”
吴厂长见这群人趁人之危,来捡便宜,气的脸色难看的要命。
……
客厅里的人为了抢姜苗,场面很混乱,甚至连吴厂长的面子都不给了。
屋里。
吴淑兰连忙给闺女姜苗挑着出去见人的衣裳,孙英子甚至把牙膏都给她挤好,把洗脸盆也给她端到了屋里,让她在屋里洗漱。
“我的姑奶奶啊,你还不快点起来啊。”
孙英子见小姑子还摊在床上哪,连忙上去把人给拉了起来,把牙刷递到她手里,还把漱口杯送到她嘴边,让她漱口。
“英子,你看她穿这身衣裳咋样?”
吴淑兰直接不问姜苗而是问儿媳孙英子了。
孙英子瞅了一眼,不满的摇了摇头,
“妈,拿那件我之前在百货大楼给她买的蓝色的布拉吉,苗儿穿那件有气质,好看。”
“行,那身我刚好前天给她洗了。”
吴淑兰从一堆衣裳里把儿媳说的那件蓝色的布拉吉从里面扒拉了出来,然后抖了抖衣裳,见它有些皱,连忙把它放在小敏的床上给铺开,用桌子上的书给压了压褶皱的地方。
被从床上拉起来的姜苗就仿佛浑身没骨头似的,靠在孙英子身上,垂头耸脑的刷着牙,仿佛外面的一切都和她没关系似的。
吴淑兰见闺女一副没睡醒,懒洋洋的样子,她也不和她废话,走到门口把门从里面挂上,然后把睡衣从闺女身上扒拉下来。
姜苗懒得动弹,也不挣扎,主要是懒得挣扎,有人给她穿衣裳,挺好的,就是吴淑兰同志对她不咋温柔,姜苗把挡在眼前的头发往旁边给扒拉了扒拉,刚扒拉好,吴淑兰拿着裙子就罩头给她套了下去,又把胳膊从衣裳里掏出来,就像是在伺候小娃娃穿衣裳似的。
此时的姜苗睁着双大眼睛,顶着一头乱的和鸡窝没啥两样的头发,她的头发经过几个月,已经长的不短了,姜苗平常都是披散着,在家的时候整到头顶,用皮筋胡乱的窝在一起。
吴淑兰给闺女穿好衣裳,就拿过一旁的梳子给她梳头发,梳的姜苗嗷嗷叫,后来还是孙英子把梳子接了过来,她给小姑子通头发。
“苗儿啊,我问你,你啥时候会的啥德语,英语,法语啊?”
吴淑兰坐在床上盘问着闺女。
姜苗面对盘问,一点都不慌,
“是我下乡的时候跟着在那住牛棚改造的人学的,你可不要往外说,工会里的赵干事问过我,我说是自己看词典自学的。”
吴淑兰和孙英子都知道这事情的严重性,小姑子在乡下跟着改造的人学外语,这种事可不能往外讲,否则……
吴淑兰有点慌了神,
“你说的对,以后就对外面人说你是自学的,可别说漏嘴了,咱家里人要统一口径,就说你上学那会,就开始自学了,英子你回娘家也不要讲,这种事可不能让人知道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