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知意扶着丫鬟病病弱弱地谢恩,起身时太监突然说道:“沈大人出事了,乡君可知道?”
姜知意心中一紧,脱口问道:“出了什么事?”
“走到昭郡时下雨路滑,不幸跌下山崖,尸骨无存。”太监眼看她一张脸霎时变成惨白,连忙改口,“是我多嘴了,都是外头乱传的消息,做不得准,乡君千万别乱想。”
脑袋里嗡嗡直响,只看见太监的嘴一张一合,似乎说了很多话,然而她一个字也听不见,周遭所有的一切突然变成无声,连颜色也都失掉了,大片大片茫茫的灰,姜知意怔怔站着。
怎么会?他说过不会有坏消息,他明明说过的,他一向算得那么准,他怎么可能出事?
恍惚中看见林凝走过来,陈妈妈也走过来了,她们围着她,嘴巴在动,大约也在说话,可她什么也听不见,只是怔怔地站着。
怎么会?明明他说过的,他从来都不会算错的呀。
不知道过了多久,死寂的世界突然被婴孩笑声撕破,是念儿,林凝抱来了念儿,黑溜溜的眼睛瞧着她,一直对着母亲笑。
失去的声音突然涌回来,吵得厉害,林凝在说话,陈妈妈也在说话,丫鬟们走来走去找安神的药,念儿还在笑。
天真无邪的婴孩,全不知道人世间的忧伤。姜知意怔怔地从林凝怀里接过念儿,低头向他脸颊上吻了吻。
有热热的水渍沾在念儿脸上,念儿小小的手摸来摸去,咯咯的又笑了起来。
姜知意抱着念儿走到里间,将念儿放回摇篮里,自己在边上坐下,一言不发轻轻晃着摇篮。
“意意吃点药。”林凝拿着安神丹跟过来。
姜知意抬头看她,张开了嘴。
林凝把药丸塞到她嘴里,姜知意慢慢嚼着,不苦,回味还有点甘甜,真是奇怪,明明心里木得发疼,偏偏各处的感觉比起先前更要灵敏许多,甚至连大街上吹奏的声音都听得格外真切。
林凝挨着她坐下:“前天听见消息我就让人去打听了,差人们并没有找到尸体,不会出事的,也许过两天就有消息了。”
尸体,他现在,都要用这个词来形容了吗?姜知意慢慢摇着摇篮,只是说不出话。
“意意,你说句话呀,”林凝急了,“你这样子,阿娘有点怕。”
姜知意抬眼看她,每个字都听在耳朵里,偏偏不知道该如何反应,林凝受不住,伸手抱住了她:“意意,难受了就哭出来,有阿娘在,不怕的,乖。”
乖啊,她很多年没听阿娘这么说过了。姜知意慢慢地,慢慢地钻进母亲怀里:“我没事。”
眼睛干涩着,只是喃喃地重复:“我没事。”
她不能有事,她还有念儿,她得照顾好念儿,她不能有事。
这天夜里,姜知意梦见了沉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