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见她轻柔的声音:“念儿在屋里,还没睡。”
沉浮空落落的心猛地落下来,脑袋里发着晕,有种不真实的感觉。她虽不曾明说,然而这话里的意思,分明是同意他去看念儿,她不怪他了?太过欢喜,说话都发着颤,然而他不能去看念儿:“不,我不能去,到处都是人,万一被人看见了,会连累你们。”
圣谕禁足期间私自出门走动,他不怕承担后果,但绝不能连累她们母子。
就连眼下与她短暂的会面,也是庞泗几个在远处把风,一旦有不对,立刻就得走。
姜知意能感觉到他藏着许多秘密,他瘦削的肩挺得很直,似扛着千钧重担,但他瞒着她,什么都不肯说。心里说不出什么滋味:“你是不是有事情瞒着我?我家的事是不是有别的安排?”
否则他怎么会一心为着她和念儿,却又转过头来对付父亲和哥哥。
沉浮不能说,眼下一切都是未知,她牵扯越多,到时候就越危险。违心地否认:“没有。都是公事,你别管了。”
姜知意用力抽出了手。心里发着堵,明知有很多地方都不对,然而他不说,他从来都不肯对她说明白。无论是夫妻那两年里,还是如今,他都有太多隐瞒的东西,他们之间,永远都隔着一堵墙。
沉浮急急来握,又被她躲开,姜知意不肯看他,抬步要往明亮的地方去:“时候不早了,你该走了。”
“意意,你别走!”耳边似乎又响起那轻描淡写的不字,沉浮如此害怕,紧走一步从后面搂住她,她柔软的身体一霎时盈满怀抱,甜香温暖,明明是实实在在在怀里,可他那样怕,就好像她随时都会从指缝间溜走,“别走,意意,求你,你打我骂我都行,别走。”
身体紧紧贴合在一起,久违的拥抱让姜知意有点腿软,那两年的无数个深夜里,他也是这样紧紧地搂着她,说话和态度会假装,可身体的反应不会假装,她也因此对他抱了太多不该有的希望。
那么他现在,是真是假?
鼻子发着酸,姜知意怔怔地站着,觉得后颈上有点痒,是沉浮的呼吸,带着潮潮的湿意,紧紧贴着她。
他喑哑的声音也贴着她:“别走。”
姜知意没再走了,极小的步子,慢慢又退回阴影里,黑魆魆的夜色里,他的体温越发灼热,他的手臂紧紧揽着她的腰,曾经让她安心的姿势,此时多了几分沉重的意味,姜知意低着声音:“你放开我。”
沉浮不舍得放,但不能不放。慢慢地松开,惆怅又欢喜。她没有走,她对他,总还是垂怜的。“意意,我不敢说侯爷和你哥哥肯定没事,但他们都知道自己在做什么,他们没有被错待。”
心头似明白似模糊,姜知意转过脸:“真的?”
沉浮不敢再拥抱她,轻轻牵住她的衣袖,仿佛这样就能更亲近些:“真的。”
许久,看见她点头:“好,我信你。”
她信他,她总是那么好,无论他多么卑劣多么不堪,她都肯信他。沉浮紧紧捏着她的袖子:“意意。”
夜更深了,丫鬟们看不见她,正在四处找,姜知意觉得惆怅,他是真的该走了:“你走吧,别让人瞧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