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卓言早知道他会找自己。续约谈合同的事,他们依然没谈拢,黄岑根本就不放心他:
“白天当着那么多人的面,我给你个面子不说你。但是签也好不签也好,你就不能给我个准信?啊?就算你不签了我们也得要时间去准备啊!”
“那就,”谢卓言指尖在桌子上敲了敲,讽刺地一笑,“不签了吧。”
黄岑急了,立马连珠炮一样又说了什么,他一个字都没有听进去。但是挂断电话的瞬间,他就知道自己快完了。
天盛他肯定是待不下去了,再待下去自己肯定会疯掉,但他根本不知道自己还能去哪儿。擅自提出和天盛解约的艺人都没有好下场,不过谢卓言本来也没想要什么好下场。
无非就是退出娱乐圈,他早就累了,心理状况也不适合继续工作。反正他无牵无挂的,这两年拍戏也赚了点钱,等和天盛解了约就走人,去国外找个没人认识的地方住下来,谁也找不到他,离这些让他心烦的人和事远一点。
谢卓言躺在床上闭着眼睛就这样胡思乱想着,觉得自己活得挺失败的。活得很累不说,感情上还老受挫。
他从小就喜欢贺漓,本来以为能和他搭戏已经很知足了,但内心深处还是贪得无厌,痴心妄想一些不可能属于他的东西。
当时他和贺漓拍戏过程中擦出了点火花,关系急速变得暧昧起来。即使是到了现在,他依然清晰记得那时贺漓看他的眼神又多温柔,就像是在做梦一样,以至于他完全陷了进去。
白天,他们在影视基地拍完戏后,贺漓经常带他回家,虽然不规矩的事几乎都没做,但是谢卓言非常满足。
然而,当贺漓说出要包他的时候,谢卓言仿佛背兜头破了一盆凉水,失望透顶,一口回绝,好像受到了极大的侮辱。
他还是安慰自己,可能是地位和环境导致的观念不同,看来再正常不过,包养关系发展成恋人甚至伴侣的也不再少数,那人还是有点喜欢自己的。
但是现实又给他泼了一盆凉水。
情人节那天正好是电影首映礼。谢卓言不是主演,本来是没资格去的,贺漓请他去看首映礼,他想答应,但是陶清要他情人节陪她逛街。陶清是公司给他安排的绯闻对象,黄岑打了十几个电话要他去,谢卓言只好拒绝了贺漓的邀请,没去首映礼。
第二天,等谢卓言给贺漓打电话的时候,贺漓大概是在酒吧玩,根本也懒得听他解释,语气听起来毫不在意:
“你腻我了是吧,那我也玩腻了。”
再然后,电话就打不通了。那人把他的联系方式全部拉黑了。
再然后,就听到了他出国的消息。
两年后,贺漓回来了,两人见过一次面。那场晚会上,那人像不认识他一样擦身而过,身后跟着一个和他同样年轻漂亮的男孩。
谢卓言装作不在乎,但是一个没忍住,跟人骂了他,却被狗仔录了音。
再然后——两人就在各种场合针锋相对,成了传说中的“死对头”。
……
“谢先生,总之我还是这个观点,你的心理状况真的不适合继续演艺事业了。”姜琳把纸杯放到对面的人面前,表情严肃而诚恳地说,“你需要足够安静的环境来进行休息和治疗。”
姜琳有个异母哥哥就是演员,她知道艺人承受的压力过大,往往容易产生一些心理方面的障碍,但是谢卓言的状况还是让她吓了一跳。
他没有特别严重的心理疾病,最多能判定为轻度抑郁,但实际上问题要更加严重一点,这个人表面上看着很亲切,对谁都很温和,实则内心很抗拒排外,就是在治疗期间也不愿意敞开心扉,好像在心里修了个玻璃笼子把自己关起来。心理疾病可以治疗,他这样的心理障碍还不配合治疗的反倒更棘手。
谢卓言侧身往前坐了一点,拿起纸杯喝了一口水,慢慢地点头:“知道了,我会处理好的。”
“记得按时吃药,尽量不要熬夜了。你最近又在拍戏了吗?”姜琳注视着他的眼睛,注意到他脸色偏白,有轻微的黑眼圈。
“嗯,最后一次。”
送走了谢卓言,姜琳揉了揉眉心,叹了口气,把面前的一摞资料捋了捋,脱下外套挂进柜子里,准备下班。
门口传来一阵敲门声,来人很有礼貌地敲了三下。姜琳以为是病人落下了什么东西,顺口道:“请进!”
随后被人轻轻拉开。身着酒红色西装的年轻男人捧着一大束玫瑰花,微屈着长腿靠在门框上。
那人大约二十出头,衣着很精致,模样也很周正好看,一双含笑的桃花眼里好似荡漾着水波,微微上挑的眼梢极尽风流。
路过的小护士都捂着脸往这边看。贺沨洋洋得意地撩了一下头发,心里有点遗憾,如果靠的是超跑而不是医院门框就更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