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们搞艺术的也是挺不容易的。”姚湛喝着酒,看着眼前的人。
屈意衡沉默片刻,然后说:“谁容易呢?大家活着,其实都不容易的。”
姚湛笑了,他实在不太习惯跟这样的屈意衡聊天,他的记忆里,屈意衡应该是那个有些笨拙不太会说话,绝大部分时间一声不吭任由他提出各种要求的青涩男孩。
那个男孩确实长大了,十五年了,再也不是那个他问行不行就主动跪下来让他舒服的那个人了。
但这样才好,姚湛想,至少想得多点儿,不会被人欺负。
“对了,”姚湛说,“你最近忙不忙?不忙的话,这几天给我当当地陪,听说你们这边,好吃的不少啊。”
屈意衡当然是不忙的,他说“好”,然后说:“你想去哪儿,我带你去。”
这话一说出来,他回家又要拉着窦郁聪提前做功课了。
第11章
屈意衡虽然看起来像是个谁都能捏一把的软柿子,但实际上,他从来都不会委屈自己。
无论是当年给姚湛咬,还是后来重逢打的那一炮,都是他自愿的,他不愿意,谁也勉强不了他。
他早早就觉得,人生一世太短暂,唯一该做的就是尽可能让自己开心。
他不勉强自己,委屈自己,强迫自己,这也是为什么,他当初爱人爱得坦荡,分手也分得痛快。
平日里他不愿意出门,那就不出,不愿意和人说话,那就不说,在这些自己可以决定的事情上,他坚决捍卫自己的权利。
当然,救急接稿这事儿不能算在里面,那种事情虽然累,虽然烦,虽然让他抱有复杂的情绪,但他还是愿意接的,毕竟他要赚钱吃饭。
相对的,陪人出去闲逛是他人生黑名单上的头一项,但现在,他竟然想都不想就答应了姚湛作陪。
所以,很多事,并不是不想做,而是不想一个人做。
也可以说,有的事情,只愿意跟特定的人做。
这一刻屈意衡就明白了,姚湛对自己来说真的是特别的,但要是深究到底哪里特别,他说不好。
他们之间话题很少,话也很少,一开始稍显尴尬,但喝了一会儿之后,竟然都放松下来。
屈意衡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喝了酒,他难得在人群里也不觉得不自在,靠在椅子里,辨认着循环播放的歌曲到底唱的是什么词。
姚湛以为他在发呆,问他:“是不是觉得无聊了?”
“还好。”屈意衡笑笑,然后看见姚湛把杯子里的就一饮而尽。
他见对方都喝光了,自己就也抬手喝掉,两人相视一笑,起身出了门。
从酒吧到酒店,打车不到半个小时。
屈意衡觉得好像回到了上次见面时,他们也是这样坐在出租车的后座,大腿互相紧贴着,明明车里冷气十足,但还是出了一身的汗。
今天两人的酒都喝得不多,甚至身上的酒气都没那么浓,可当出租车急刹车,姚湛下意识护住屈意衡,并把人搂在怀里时,屈意衡觉得自己好像有点醉了。
他突然想起了少年时代姚湛身上的味道,跟现实不同,是那种清清淡淡的洗衣粉味道,他每次闭着眼睛靠近对方时,都能先闻到那个香气。
他很喜欢,甚至后来很多年里,他没有特意去回忆姚湛这个人,但每次去买洗衣粉时,总是下意识寻找那个熟悉的味道。
只不过,他从来没有找到过。
现在的姚湛身上是浅淡的香水味,味道闻起来,让人觉得舒服安心。
两个姚湛,是不同的人,屈意衡说不上来自己更想和哪个遇见,其实哪个都好,哪个都能让他觉得自己如死水一般的生活有了生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