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爹!”
一个女子与一名孩童从厨房内奔出,哭叫着扑到小二的尸首旁,哀嚎连连。
凌霜淡淡地望了一眼那个小孩,那孩子愤恨地瞪着凌霜,凌霜迟疑了一下,身旁的暗香却娇笑如兰,银铃般的嗓音轻悦地响起:“哟,好眼神,再过十年便是个人物了呢~”
说着暗香将目光转向凌霜,似是撒娇般嗲着嗓音吐出杀机四伏的一句话:“教主,斩草要除根呢~”
不知多少恩怨情仇皆源于一时的心软,仇恨的种子一旦撒入便难以拔除,统领玉莲教多年的凌霜深谛此道,更知恨意的反噬往往不再只冲一人,若十年后再回来报仇的人,目标只会是整个玉莲教。
所以,暗香的话令凌霜目光一敛:“杀。”
顿时剑光闪过,两条血练飞溅,哭喊声倏止,女子瞪圆了眼睛倒地身亡,那孩子又惊又怕的表情随着头与身体的分离而永远地僵在了脸上。
斩草除根,是省却麻烦的最佳方法。在凌霜淡淡几字之下全族被灭、满门皆杀之事数不胜数。宁可错杀一千不可放过一人的做法,令江湖中人对玉莲教有冒犯之心时会有所顾忌,而赶尽杀绝的残忍风格也确实令玉莲教消除了许多复仇的契机。
凌霜仅二十,生于世间七千两百多日,因他一念而亡的人却远远高于这个数字。
说凌霜冷血并不为过,说他残忍亦不为过,因为冷、狠、美、傲向来是凌霜的标志。而统率千万教众之人必非庸人,凌霜用他的实力向所有人证明了这句话。年纪轻轻却能令教内长辈心甘情愿地臣服在他脚下,除了天生的领袖之风外,他的心狠手辣亦是不可或缺的一大成因。
只是,这些风光背后的辛酸,大概只有在深夜凝望月亮出神的凌霜才会懂得。世人只会看到一个人风头最盛的一面,因为他们的眼中只能容下强者的傲影。冷、狠、美、傲的凌霜,又怎么可能会有感伤的情愫?所以,立于人前的凌霜永远是一只美丽而危险的猎豹,不容任何人觊觎。
“教主,这盘腌茄子的味道不错呢。”
暗香无视满屋的血腥气,更不在意不远处染血的尸首,若无其事地继续咀嚼着那几盘被下了药的菜肴。
“别吃太多,小心闹肚子。”凌霜淡淡道。
“不怕,这种程度的迷药暗香都当香粉擦呢~”
自幼生长在玉莲教独特的环境之下,暗香与凌霜一样接受过严格的训练,经历过的暗杀、毒杀、刺杀的次数只怕比普通小孩喝水的次数都多。
为抵抗各种迷香毒药的药效,平日玉莲教的饭菜之中便会下有微量的毒药,每日不同,长年累月下来,教徒不光能抵制一定药性,还练就了一尝便知是何种毒药的本事。所以,虽然明知菜中有药,一干教众还是风卷残云般将饭菜扫荡一空,没有理会吓得面无血色的掌柜和厨子,径自走出了客栈。
“暗香,那人说他有一家六口,适才只有三人。”凌霜说道。
“奴婢这就命人去‘清理’干净。”暗香微微一行礼,便转身向其它教众下达了命令。
“等一下。”
暗香好奇地回过头来,只见凌霜的目光落在客栈门口被拴的一只瘦小的看门狗身上,微微皱眉。
熟谛凌霜性情的暗香顿时明白,笑了起来:“奴婢知道了,城门虽失火,但不能殃及池鱼嘛。咱们杀的是畜生,比畜生尊贵的当然要放了!”
听着暗香调皮的语调,凌霜啼笑皆非,趁着教众不注意时伸手敲了一下暗香的脑门,逗得暗香咯咯直笑。因为暗香知道,令人闻风丧胆的凌霜只会在她的面前露出几分孩子心性的举动。
很快,马车内的凌霜便听到不远处一声巨响,紧接着便是漫天大火与滚滚浓烟。暗香挑起窗帘看了看,兴奋地拍着手道:“教主快看,好漂亮的大火呢!”
凌霜无奈地摇摇头:“我只让你斩草除根,谁让你连人家的客栈都烧了?”
“奴婢又不知道哪些人是他的家人,万一有他的挚朋好友跑来报仇也一样麻烦嘛!索性全杀光,干干净净!而且这家客栈害咱们要赶夜路,活该被烧嘛!”
凌霜再度摇头,却没再责备什么。
玉莲教的门徒思维与常人有异,尤其像暗香这种自小生长在玉莲教内的孩子,价值观更是异于常人。世人公认的道德范畴对玉莲教的教众来说都是一纸空谈,他们秉承的是以玉莲教为尊、绝不能容忍半分亵渎的偏执拥戴之情。这种执着令玉莲教异常团结,但也令玉莲教更为世人所忌惮仇视。
夜色渐渐昏暗下来,暗香几度强撑精神却总是昏昏欲睡,只得拼命地打哈欠揉眼睛。
“困了便睡吧。”凌霜一路闭目打坐,精神颇佳。
“奇怪…奴婢并非不能熬夜,不知为什么,现在却非常困…”暗香闭着眼睛打了一个呵欠,强睁了几下便又闭起。
凌霜目光一敛,不动声色地暗中运气。隐隐之中感觉到体内有一股滞怠之气,只是凌霜素来心神集中,凝神聚气更胜常人一筹,所以这股不易察觉的滞怠之气并没有完全侵入他的体内,而被真气阻于几处命门之外。